杨素笑道:“那依王参军的意思?”
王世充正色道:“全放了,队正以上的将校留下,由杨元帅帅带回关中,以免泄露军机,而普通的士卒们每人发五天的口粮。全放回家去,愿意留守的就编进蒲州城里的守城部队。”
“这些人都是并州的百姓,回去后会跟村里乡亲朋友们到处宣扬我军不杀俘虏,不问胁从的政策,这样杨谅所部必兵无战心,到时候打起仗来就容易多了,这不比让这些人守河要强得多吗?”
杨玄感叹了口气,道:“还是王参军考虑得万全,本将远远不及啊。只是这蒲州城的防守重任。交给谁比较好?”
杨素微微一笑:“玄感,你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了,欠缺的只是经验和历练而已,为父在你这个年纪时,做不到象你今天这样,漂亮地在一天之内。先破敌营。再迫敌开城投降。至于这蒲州的守将嘛,我看就交给麻叔谋好了。”
王世充微微一愣:“他?他能担负好这一责任吗?”他对此人心中极其厌恶,几乎是本能反应地说出了心里话。
杨素摇了摇头:“本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胜任,但是此人出身江湖,那渡船生意一向是半黑半白,不法之事也没少做。现在他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给朝廷立功求官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他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守这蒲州城的。”
王世充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要是敌军来了,他就算不跑,能守得住吗?”
杨素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神情:“守不住就让他死了呗。要么战死,要么弃城后被杀头。反正本帅也不喜欢他,跟我杨素在事情没办完前就讨价还价的,他还是第一个。”
王世充一下子无语,他虽然不喜欢麻叔谋,但也没想过真的就这样害他。
杨素叹了口气:“王参军,杨将军,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内,就带上骁果们出发吧!杨谅走得比为父想象的要快,朔州杨义臣或者是代州的李景那里怕是危险了!”
朔州城的夏天格外地闷热,而城外朔州大营里的兵马则是在一片不见尽头的草原上,热火朝天地演练着,人吼马嘶,金鼓之声震天,好一片繁忙的景象。
豹皮银盔,环甲大铠,犀皮带束腰的朔州刺史杨义臣,正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台下全力演练的将士们。
杨义臣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显示出他多年征战塞外的沧桑,国字脸,浓眉如墨,豹头环眼,鼻梁高耸,颌下三缕长须倒是随风飘逸,神色间透出一股威严与果断,而眉角处的一道长逾寸半的伤疤则是授予这位沙场悍将最好的勋章。
杨义臣面沉如水,眼睛盯着在演武场上来回冲杀的将士们,眼珠子却是一动不动,左手抱着右肘,右手则托着下颌,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一员二十七八岁,黑面大眼,须如猬刺,身长八尺有余,膀大腰圆的将领似乎看出了杨义臣的心不在焉,开口道:“大哥有何事心烦,可否与思恩言明?”
这人的话声也跟他的人非常切和,可称得上是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把自己身上的甲叶子也震得一阵响动,一下子把杨义臣从沉思中震了回来,他看了一眼此人,叹了口气,道:“思恩啊,也许我们这支大军不久就要离开朔州了!”
那黑脸大汉名叫杨思恩,是杨义臣的族中堂弟。
杨义臣本姓尉迟,父亲尉迟崇和那北周末期作乱的尉迟迥乃是同族,但却坚定的支持了杨坚,后来还在反击突厥时壮烈战死,因此被赐了杨姓。
尉迟思恩的父亲和尉迟崇是亲兄弟,便给当时刚出生的儿子起名思恩,过了两年又给接着出身的幼子起名叫恭。
而这尉迟思恩也跟着改姓了杨,他从小弓马娴熟,尉迟一族有号称龙飞槊法的独门武功。可以外练筋骨。内练经脉,神功大成之日双臂可有千斤之力。
杨义臣少年时父亲战死,他从小被寄养在大兴宫中,错过了练槊法的最好时机,而杨思恩和尉迟恭则是在族中前辈的指导下自幼练这门神功,杨思恩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境界,足有八九百斤的爆发力。
杨思恩从自从军以来一直追随着堂哥杨义臣。南征北战,积功做到了这朔州城里的车骑将军。一听杨义臣说出这话,心中一下子兴奋起来。多年来,这朔州兵马只要一离营,必是出击突厥,杨思恩思量着自己杀敌立功的好机会又来了。
杨义臣看了一眼面带喜色的杨思恩,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弟是闻战则喜,但这一回可能要到来的战事却与外战无关。杨义臣低声道:“思恩,这回跟以往不一样,可能是汉王要谋反了!”
杨思恩一下子楞在了当场,隔着头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讶道:“怎么会这样?”
杨义臣知道杨思恩自幼只爱习武,酷爱战阵之事。对于朝堂政治则是一窍不通。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杨思恩的肩头道:“皇上可能身体不行了,随时会归天,汉王一向对太子不满,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砺兵秣马,招纳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显然是想图谋不轨!我们杨家受了皇上的大恩,一定要报效皇上,讨伐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