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家营,很稀少的姓。不过卜家不是汉人,原本是跟随满人入关的北方部族。原本是世袭的武官。不过失官已经一百多年了。卜姓人现在彻底没落了,成为白马陈家的佃农。
张春到卜家营是因为卜平,一个七岁的瘦小男孩,他居然跑到训练营偷吃的,被小四抓住了。
士兵们的伙食并不好,黄赫元虽然没有喝兵血,但是上面有人喝,李文贵答应的粮食还没有运到,训练营要保证教官和学员们有好的伙食,黄赫元只能保证这些士兵不饿肚子而已。
所以卜平犯了士兵们的众怒,二话不说打得半死。好在这些士兵都是穷苦人出生,没下死手,留了半口气。
打完了,士兵们却把卜平没办法。要钱,士兵们没有,要粮,不归士兵们管。
于是小四就抱着半昏迷的卜平找到了张春。
卜平看起来打得全身青紫,但是实际上没什么事情。一张小脸还被士兵们洗干净了,长得不错的一个孝。
小四是不敢带着卜平回家。
可是卜平有家吗?张春曾经见过最凄惨的是竹皮上下两个村子的村民,他们总算还有一两亩薄田,一个茅草屋。
要说安定,曹武是军营,没有土匪们敢明着抢劫这里。农民总应该有活路吧。
可是卜平家怀就坏在住在卜家营,住在曹武,住在军营傍边。这里大烟和娼#妓是最赚钱的买卖。卜平的父亲吸大烟败光了家产,自杀死了也就算了。卜平还有两个姐姐,长得怎么样先不说,至少卜平这个孩子的相貌不丑,居然被人抢走进了窑子。. 进了窑子就算了,被逼接客也就算了,居然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医药钱还得卜家出。
卜家还有什么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把卜平往屋外一推,上吊死了。卜平的两个姐姐也不知所踪。卜平七岁,没饿死就算不错了。
卜平家的房子早就成了一捧草木灰。七岁的孝子住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像狗窝的小棚子里。棚子显然不是他自己搭建的。可是张春走进村子时,就像是土匪进了村,原本开看得见的村民没有往家里跑,而是往野地里跑,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苦笑了一下。又把卜平抱回了训练营。
晚上的时候,春丫来了。
春丫知道张春除了训练营,到了下面一个村子,自然会去打听。
曹武不止有训练营这一队官兵。训练营的官兵是各地新军抽调过来的,在本地没有根基,而且黄赫元也从来不让他们走出军营。但是地方的守备队和最近组建的团兵不同,这些兵由本地的地痞混混组成,有些干脆是地主家的家丁。这些人和烟馆妓#院的关系盘根错节,虽然穿上了新军的军服,本质没有变,依旧是士绅富家乒百姓的工具。
最近曹武死了不少人,又将近年关,官兵到处逼债抓人,所以村民看见张春就跑了。他们不敢躲在家里,因为躲在家里是自寻死路。
卜平的姐姐据说一个死了,一个被卖掉了,卖到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卜平由邻居照顾,但是邻居也是自顾不暇,听说有贵人把卜平救了,邻居哀求春丫说把卜平收了吧,当蟹养也行,至少能保命。
春丫对付零星的武林人士和为数不多的悍匪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士绅阶层占据了统治地位,人数众多,和官府联系紧密。春丫杀几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加剧老百姓的苦难。春丫在曹武大闹一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杀什么人也得小心了又小心。
“除非少爷能够拿下这里。”春丫的眼里满怀着希望。
“护卫队人数不多,但是每个都比那些千总管带强,只要人数够,拿下这里没有问题。”春丫在房间的地图上一划就是几个县的位置。这位大姐出来久了,知道了自己的实力优势,心也变大了。
张春瞪了她一眼:“想造反?对抗的可不是几个县。”
春丫抱着睡着的卜平不吭气。但是倔强的神情却表露无遗。
张春叹了口气道:“你把卜平送回蒙学堂,如果你看到活不下去的,也可以带回去。我这里过段时间就回去了,没事。”
从卜平的事情过后,张春对训练营学员们的高谈阔论更加反感。
这些官宦富户家庭出生的孩子,心里空有一腔报国之心,强兵救国,工业救国,商业救国,民主的观点比比皆是。但是他们生活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又不愿意走出这个圈子,并不知道这里圈子有多小,有多狭隘。单凭他们的力量救不了国,还很可能自取灭亡。但是张春能说吗?
四万万人的傲气和根基在哪里?
张春心里憋着火,却不能对这里的任何人讲。
所以张春选择了一个机会来发泄,那就是威廉教官。
操场上,三十多个士兵和一百多位学院,张春终于人不知开炮了。
“尊敬的威廉教官,我知道你们德国的皇帝现在是威廉二世。教官可能会是皇族,至少是贵族。我见过朱利安牧师,他是索伦家族的人,很古老的贵族。发达于1417年。我还知道韦亭家族,发达于917年,很古老的家族。我知道您为此非常骄傲。骄傲是应该的,现在的德国确实有强大的实力。但是我想德国有这么强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德皇说:假使他的国民在国外受到了威胁,国家具有向他们提供帮助的义务。老的德意志民族、罗马帝国无法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