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狼孩(12)
他娘条腿的,爽死了,少有的痛快。我当了八路后,大大小小的战斗见多了,数这次最带劲。一个排的弟兄皮毛不损,只耗费了一颗子弹,就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八个鬼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梁友臻一口呼呼生威的钢刀,晃上闪下的八面来风,生生活劈武功高强又持宝刀的鬼子小队长,眨巴眼的工夫,连连剁掉另外四个鬼子头,哪怕是一对三,照削不误,真他奶奶的神了。搂草打兔子,一次活捉了两个鬼子,又是意外的惊喜。怪就怪在,许子也是他娘养的,没多长耳朵肚皮眼,却似乎是隔路种,刁且顽,油且滑,活像他妈的黑泥鳅,要想活捉,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八羔子,太顽固不化,“杀身成仁”忠于天皇的“武士道精神”中毒太深了,要么亡命徒地折腾,宁挨千刀也不投降,要么明明捉的是活人,一转眼却成了僵尸,即便是身负重伤,被医治好的。一心寻思的人,防是防不了。
我们背负暖融融的太阳和沉甸甸的胜利果实,要多恣有多恣,心里面倍爽。晚霞披着夕阳,土坡绿绿,河水清清,山坳处的柳里铺,晚饭的炊烟丝丝缕缕升起。村口那棵茂密的大柳树下,一头老黄牛仰头“哞哞”叫,一位蓝布兜兜小牧童手里甩打着长长的鞭子。深山僻静的小寨子,远离日寇的铁蹄,属于为数不多的幸免战火的地方。几分难得的宁静,几多幸运的安泰祥和,几许欢乐的心情,涌动在这大好的时光里。他奶奶的。学个咬文嚼字的酸秀才,真费劲。写了改,改了写。花了几天的工夫,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总算是写出了胜利归来,看到柳里铺光景时的感受。真的,人在高兴的时候,看什么什么顺眼,仿佛山在笑,水也欢,老太太与棵娘一样美,皱皱纹上抹着彩云。
“排长。今天打了个大胜仗,大伙乐得睡不着觉。岗也查完了,你请坐,给我们说道说道。”回到柳里铺宿营地,我晚上查岗来到了二班住的房间,胡培夏从炕沿上跳下,给我腾出一个位置,嬉皮笑脸地笑拉我上炕就座。这小子一向没正型,陕南人,一米七的个头。粗糙的脸皮像大西北的沟沟壑壑,黄黢黢的。浓眉小眼,一眨一个心眼。薄嘴唇。说起话来慢半拍,见风使舵,拾着别人的话巴应对,好事孬事,一经他的嘴,嘻嘻哈哈地变了味,往往弄得你哭笑不得,又抓不住他的明显漏洞。
“排长,你喝水。”我坐上了炕。站在门口的梁友臻已经倒了一杯开水,端递到我的手里。这家伙。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熊膀虎腰。瞪着两个大牛眼,滴溜溜地转。大巴掌一伸,能抓住人头提溜起来。说话时,口里像喊着一个珠子,咕噜咕噜地响。递水杯当口,眼光相对,他有点大姑娘一样羞答答的,与扬眉刀舞动时的铮铮男子汉判若两人。
“嗬!小子唉,杀许子的风光劲头跑到哪里去?”我一拳捅在梁友臻的胸脯上,他稳如泰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乐了,“行,杠杠的,是块好料!刀片许子,如同西北风刮落叶,刀刀见血封喉滚西瓜。大伙说说,今天看得过不过瘾?”
葛小宝吆喝得最起劲:“看梁大哥刀劈鬼子,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让我说,就是一个字,绝了!”
“‘绝了‘是两个字。你这个鼻涕鬼,原来是不识数的糊涂蛋。”黑里透着红的左品良,壮实的中等身材,大嗓门略带着沙哑,团脸镶着个塌鼻子,扁平又黑乎乎的鼻孔欠动一下,脸就往后一抬,让人看了挺别扭。一串浓胡子,倒是有点迷人。
“扯淡,分明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了‘可以忽略不计嘛。有句话怎么说的来?哦,你这是琵琶虾戴眼镜,死撑装扮账先生!”四盘打坐的乔德福,上过三年私塾,有点文字功底,心眼好脾气古怪,急了会骂人,铁匠脸紫红紫红,一脸络腮胡子。平日里与左品良不铆,故意找茬抬杠。
“绝了绝了,就是绝呀!”小白脸卢天赋,长得一副女人身子骨,公鸭子声母鸭子韵,娘娘腔。老好人一个,一边讨好,一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排长,你评评,梁友臻的功夫,是不是叫绝?反正方圆百里找不出第二个,也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我打着圆场说:“单凭杀鬼子来说,在外面八路军队伍中,算是盖帽啦!梁友臻,你既有耍大刀的功底,又有打铁的本领,我交给你们二班一个任务。明天开始,支起火炉子,多打些大刀片,从三班到全排,人手一刀。然后,由你负责加紧训练,尽快让每个战士都掌握一门大刀杀敌的功夫。”
“是,排长,保证完成任务!”梁友臻学乖了,“啪”地向我打了一个敬礼。
“好!”
“好!”
大伙起哄,用力地拍响了巴掌。坐在炕角落的邢为根,在那里默不作声。蜀南人性格内向,寡言少语,不喜欢闲聊,似乎和谁也尿不一个壶里去。他头靠在掉渣渣的露着土胚痕迹的墙,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伸着的腿上,眼神无光,呆在那里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邢为根,你发什么愣?”我转过脸凶巴巴地说:“吊球的,十杠子挤不出个屁来,装哪门子纯纯?”
邢为根很是委屈地嘀咕:“俺心思着大刀太沉,力不从心,会不会把自己压扁了?”
“怂蛋,孬种9没练,就想着打退堂鼓。”我最烦没有阳刚气的男人,一听就来气,毫不含糊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