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指着饭桌上丰盛的菜肴,说:“你看看,这么多新鲜东西,人家不舍得吃。拿给咱,下面还有一大包呢。这么客气,太让人过意不去。”
他们带来了大梭鱼。大鳘鱼,大舌头鱼。还有般般样样的大小鱼虾贝类。阿伊知道海鲜,尤其是大鱼大虾,属于紧缺物品,水产站发票供应,且没平常人家的份,平日很难买,也不舍得买。遇上盖房娶媳妇等大事,得托亲拜友打通水产站关系。或许能买点。盖房,设宴席,摆上一盘鱼,不能轻易吃,从打地基开始,直到上梁封屋顶,无论是三天五天,顿顿宴席摆,一直到上梁大吉后,方可开吃这盘鱼。
有客自远方。不亦乐乎,何况是恩人。阿伊说:“礼物太重,十分感谢。请坐。我先敬您杯酒,略表心意。”他给冯合计斟满酒杯,端起酒杯,碰杯后,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解释道:“胃老毛病,戒酒,请原谅。我知道您的酒量,多喝点。”
奶奶坐在冯霞身边,喜盈盈地说:“这么秀气的闺女。人见人爱。你别受拘束,勤拿筷子。随便吃。”
冯霞腼腆,温声细语。“奶奶,您吃。”她用块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奶奶碗里。
客人在炕上吃喝,母亲使个眼色,阿伊来到另一间房。母亲说:“今天他们是来提亲的,你啥想法?”
阿伊愕然,说:“妈,我不好开口说不,您想办法拒绝吧。婚姻不成情意在,我们感恩报答人家,以后当做亲戚关系,相互走动,咋样?”
母亲叹息,“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真心喜欢这丫头,你爸和你奶奶更是一口称好,又是本分人家,不当媳妇有些遗憾。”她知道儿子的心里装着袁怡,不能为难他,“好吧,这个臭人,我来做。”
阿伊不愿伤害冯霞,有意不给她和自己单独说话的机会,不等散席,他谎称公社下午开会,急忙忙地告别离去。
回到公社办公室,卞雅茹进门,笑着打趣道:“回家一趟,看你满脸春风,是不是相亲去了。”
阿伊故作镇静地说:“您多心啦,没有的事里有点急事,没来得及和您请假。您找我,有事?”他心想,她未卜先知,难道她在自己背后安了只眼睛?
卞雅茹说:“开句玩笑,看把你紧张的。奥,走。你陪我去知青大队部,有几个事,一起商量一下。”
他们正准备动身,外面传来吵吵声。出门一看,一个青年女子大声张罗着“我找楚伊这个陈世美!”硬闯办公室,几个办公室工作人员阻拦着她。
“怎么是展倪虹?”,阿伊很是惊讶,小声向卞雅茹解释:“一年前,她和我相过亲,相处了一段时间。因为我没当成邮递员,她翻脸不认人,主动提出分手,再也不肯见我。我到她家去,想好好谈谈,希望她回心转意,却被她骂出门。可是,我当主任后,她又找人捎信,希望恢复关系,我没答应。后来,她到我家闹过,被家人劝走了。这事,你看怎么办好?”
卞雅茹听后,很气氛地说:“胡闹!你先到屋里去,我来处理。”她招招手,“让她到我办公室。”
秘书介绍说:“那是党委卞书记,走,我带你去。”
倪虹牛气哼哼地说:“书记咋啦,去就去!”她跟在秘书身后去了卞雅茹的办公室。
卞雅茹让秘书倒了杯水,客气地说:“请坐,你先喝杯水,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时,倪虹收敛一些,但仍放珠炮似地说:“书记,您给俺评评理。楚伊始乱终弃,把我玩闹够了,一脚给踹了,是不是缺德?这样的陈世美,根本不配当公社干部。今天我把话撂这儿,好好给我赔礼道歉,把我娶回家,我可以原谅他。不然,我跟他不算完,打官司,告状,我奉陪到底。”
听其言,观其行,倪虹绝非善类。一个未婚女子,这么恬不知耻,少见。卞雅茹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心平气和地与她对话。
“你们处对象,谁先提出分手的?”
“是我。”
“楚伊是什么态度?”
“起初,他不同意,后来再没见面。”
“你们分手后,多长时间没再联系,他主动找没找你和好?”
“一年多。他找过两次,想和好,但我没想好,怎么和?哦,他是天王老子,说和就必须和。”
“这么说,断绝来往一年多,你一直没想好,压根就不想和好?”
“没想好,就是没想好。与不想和好,是两个概念。”
“你主动找他破镜重圆,是不是在他当公社副主任之后?也就是说,他当了副主任,你又想通了?”
“是。但我想通了,与他当不当主任没有一点关系。”
“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别人不要你了,并且一年多毫无瓜葛,心都凉了,再要求和好如初,能答应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人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分手了,说明没有这个缘分,没有必要强求。我看你长得很俊秀,找个好男人并不难,何必一棵树吊死。闹来闹去,结果只是一个,不欢而散,到头来害人又害己。何况,强扭的瓜不甜,即使逼着结婚,心却死了,也不会幸福。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不一定。说破天,没用。他玩弄了我的感情,必须向他讨回公道!”
说一千,道一万,她要么胡搅蛮缠,要么放赖,一根筋走到黑,豁上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