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哼了一声,像是听到自以为聪明的学生提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慕行秋不敢在魔种附近施展魔族法术,我也一样,我若施法,再强大的泥丸宫也挡不住魔种的突破。”
秦先生隔着龙魔扫了一眼慕行秋,表示对方的性命此刻就捏在他手里,他没有动手,乃是因为彼此需要。
左流英潜心研究魔族多年,是最了解魔族的道士之一,他提出建议自有原因,“魔族互为一体,但在必要的时候,仍有办法独自施法。”
“办法的确有,而且非常简单。”秦先生头颅微微仰起,目光却仍然低垂,盯着桌面,“魔王可以独自施法,根据我的计算,服日芒道士也有能力屏蔽魔种的影响,服月芒肯定不行。”
秦先生终于抬起目光,第一次望向左流英,“所以你的建议没有用处,是错误的。”
异史君笑容满面,“左流英也会错吗?这不算多大的事,众生皆会犯错,连我都不例外。”
左流英对慕行秋说:“你还想试一试吗?”
沈昊越来越难以维持察形之镜了,法力衰竭之后,心境也随之发生波动,生硬地打断左流英:“这种事情怎么能‘试一试’?魔种和魔魂必须封禁在察形之镜里。”
“我瞧察形之镜也没有多厉害,能囚住魔种、魔魂吗?”异史君讥讽道,这场斗法的真正胜利者是龙魔召来的魔劫之力,可他并不以坐收渔翁之利为耻,反而非常得意。
“法术有专攻,斗法只是察形之镜的诸多小用之一,囚魔才是它真正的大用。”沈昊打心眼里瞧不起众魂之妖,他的话都是说给左、慕两人听的,“察形之镜囚魔之后会在一刻钟之内返回道统,在那里它会非常安全,任何外来力量都不可能打破它。”
不管沈昊怎么说,慕行秋还是点头。他已经走到这一步,必须继续走下去,何况他相信左流英,“我想试一试。秦先生,请教我魔尊正法的用法。”
沈昊两眼微微眯起,神情恼怒而警觉,但是没再说什么。
秦先生也微微皱起眉头,“你要知道。正法七元能让你控制魔种,可是你若对自己施展再灭之法——魔种会提前将你吞噬,那是魔种的拼死一搏,只有服日芒境界的力量或许能够挡得住。”
慕行秋笑了一下,“魔族有魔族的法门,道统有道统的妙用,我也有自己的办法。”他转向怒容越来越明显的沈昊,“如果发生意外,我会及撤出手掌,请你用察形之镜收服魔种。”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沈昊怒意未减。心中对慕行秋并无恨意,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固执,身边就是通衢大道,却非要走在荆棘密布的荒野里,“而且你未必能及时退出斗法……抱歉,我不能让你冒险,一步走错,赔进去的不只是你的性命,还有道魔之战。”
“你想干嘛?”异史君立刻警惕起来,“你想退出斗法。这就使用察形之镜,对不对?认输不认罚,这可不行,沈昊。你是道士,而且是注神道士,不要脸可以,但是不能不要心境啊。违背承诺,你能心安理得吗?”
“斩妖除魔比我的心境更重要。”沈昊一字一顿地说,托着察形之镜的手掌开始慢慢回缩。“而且咱们这场斗法争的是魔魂,与魔种无关,我只吸收魔种,不动魔魂,你可以与左流英继续斗法。”
异史君对魔种不是特别感兴趣,听沈昊这么一说,他撇撇嘴,“没有察形之镜,赢的肯定是我。魔魂,准备好,接下来的一年之内,你属于我。”
沈昊的手掌已经退到桌面边缘,却再也动不得分毫,他望向慕行秋的手,魔劫之力仍在源源不断涌出,可是留住察形之镜的不是它,而是护镜的那束光。
“左流英。”沈昊沉声道,怒意更盛。
左流英的草帽分出两束光,一束与异史君斗法,一束用来保护察形之境,现在却成为阻镜的力量。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囚禁魔种。”左流英说。
沈昊的脸一下子红了,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进攻左流英,这名前道士比众魂之妖更可恶。
下一个瞬间,沈昊全身汗水淋淋,因为左流英说得没错,他的道士之心非常不稳,能否从容控制察形之镜都是问题,吸取魔种更是危险。
沈昊闭上双眼,一边维持察形之镜,一边轻声念诵经文,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冷静。
“呵呵,有意思。”异史君扫了一眼,“咱们这一桌个个心怀鬼胎,谁和谁也算不上一伙,龙魔就是在真心帮助慕行秋吗?我看未必,她脑子里就只有‘拔魔洞’三个字,现在帮忙只是顺便,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反戈一击,哈哈,慕行秋,你做好准备了吗?”
慕行秋做好准备了,不是准备迎战龙魔的“反戈一击”,而是准备好学习再灭之法。
“好。”秦先生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没什么可反对的,即使这关系到他本人的生死存亡,也没资格提出异议。
秦先生寻思了一会,“正法七元相生相克,与道统五行异曲同工,再灭之法只是其中一元,你用来去除魔念,的确抓住了此法的核心,但是缺少辅佐之用,令法术太过猛烈,减损本寿不说,遇到强大的魔族,无异于自投罗网。毁果之后有再灭,再灭之后有分割,一前一后,可为护持,往前有减花,往后有破芽,可为城墙,又往前有生根,又往后有减花,可为军阵,以攻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