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度太高,这条火龙已经全部隐形,旁人只看到迅速往前飘飞的黑雾突然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与此同时,众人耳中还听到一声震荡心魄的厉啸。这啸声不经人耳,而是直接从识海中响起,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它在众人心灵中直接引出一阵震爆,道心不够坚定者,当即一头从天上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紧接着,黑雾消失了,厉啸也同时消失了。它的消亡,和出现同样突兀。
拿涂尽试手成功,萧寄云非但不曾喜悦,面上的神色更是变成了青灰一片,目眦尽裂。修士最重养心修性,金丹期以上就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萧寄云入道数千年,几乎没有了人类的情绪,这时居然失控若此,理由只有一个:
宁小闲居然还没有死!
那团黑雾居然在被他的无形之火沾上身之前,早一瞬将怀中的女子往前一抛!
彼时,他离边界只有区区两丈了(七米)。宁小闲身体轻盈,普通的健壮男子都可以将她抛出去一丈远,何况涂尽?他在消散前的全力一抛,更是将宁小闲掷出了七丈之远,远远越出了广成宫核心驻地的边界线!
望见那一袭轻衫飞舞,如彩蝶般划过了边界,漫天修士,包括萧寄云和齐灵宣在内,不禁都停下手中动作,心里只有一个灰暗又颓唐的念头:“广成宫这一役,怕是要败了!”
联军中闪出一头白色的大鸟,翩跹而至。赶在广成宫修士之前将宁小闲接了过去,负在背上。
正是七仔赶到了。他接到女主人之后,向着涂尽化身的黑雾消失之处,昂首悲鸣了一声。
就算他一开始与涂尽不和,又不喜这人性格阴沉冷酷。然而两人毕竟是西行路上一路走来的伙伴。涂尽一殁,他心中也是郁忿无限。
萧寄云方才卖了个破绽才出手攻击了涂尽,作为付出的代价,他的左臂被白虎分身的巨掌扫过。白虎的愤怒一击可是好接的?哪怕是个分神,爪尖中蕴藏的庚金之力也撞入萧寄云身体当中。大肆破坏,那深可见骨的伤势反倒在其次了。
不过好消息是,宁小闲既已出了边界,白虎的任务就算完成。这等陈年大妖重信守诺,很多地方却也表现得如机器般刻板,目的既已达到。就标志着交易完成,他也决不会再管宁小闲死活,于是这缕分神就重新化为烟雾,袅袅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因此侵入萧寄云身体当中的庚金之力一下变作了无主劲道,对他造不成太大伤害,只是仍要费些功夫才能消解掉。
身体上传来的刺痛令萧寄云转了转眼珠。眼见七仔接住了宁小闲,不禁恶向胆边起。暗暗思忖道:“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出手将这批妖兵都杀了,将宁小闲夺过来,一样能令巴蛇投鼠忌器!”
就在这么短短几息之内,整场大战的形势又起变化。广成宫丢了虎啸峰的灵石库存,恐怕插翅难飞领域就坚持不了多久了,届时联军长驱直入。广成宫被迫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难道他们这些仙人身为广成宫的守护者。可以看着仙门受辱、弟子凋零、基石被夺而不出手么?
事已至此,这场震惊大陆的战役,最后多半要以大能之间的碰撞而收场。这世上有一种操守,叫做明知不可而为之,广成宫的仙人,包括萧寄云在内,就算明知自己出手的下场或许会和门派一起殒落,可是那又如何?门派大难临头的时候,难道他们可以独善其身?
与其如此,他还不若此刻出手拦下宁小闲,以她为质。万一,假如真有这样万一的机率,巴蛇果然将她放在心上,愿意为她而退缩呢?
倘真如此,大陆盟约也不再是不可打破的铁律了。门派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盟约!
眼看联军的妖兵朝着边界如流水般冲来,而七仔载着宁小闲越过人群飞往后方,萧寄云微微眯起眼,要想抓取人质,这是最后的时机。
他袖口中仙力鼓荡,那柄与他心灵相通的神剑亦嗡嗡作响,似是为接下来能够饱饮人血而激动不已。
以他之能,要消灭这数千之众,并不费多大的功夫。这个念头,实是诱人之极。
萧寄云忍不住踏前一步,近半个时辰以来积攒的憋屈在胸中咆哮,想要找到一个渲泄口。脑海中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劝慰他:杀!杀了这些人,广成宫依旧会屹立不倒,无限风光!
垂下的剑尖终于抬起,庞沛的仙力源源不绝自丹田送出,输入神剑之中,剑芒顿时暴涨出长长的一截炽焰。这一回,他再不掩饰自己的灵根属性,因此剑上金、红两色光芒流转,说不出的妖艳和凄厉。
萧寄云长长吸了一口气,用力往前斩下,似要将心中的憋闷一扫而尽!面前凝滞的空气经不住这样的凌厉,似乎也要被整齐地劈作两半。
他一剑就能够破开大地,而眼前的数千妖众不过血肉之躯。这一剑下去,又能有多少人抗得下来?
广成宫修士人人色变,却屏息不语,惟恐打扰了老祖宗。
偏在这时,北方传来一道清啸,随后有个原本温婉,此刻却焦急万分的女声高声叱道:“萧寄云,万万不可!”
这声音里有急躁、有惊惧,偏偏他熟悉已极,正是发妻靳丝雨到了。
他比靳丝雨年纪和辈份都大上很多,所以她私下里不是称他作寄云,就是昵称为云郎,像这样声色俱厉地直呼全名,那是少而又少。再加上她这一声当中又掺入了神通,听在他耳里竟然不输暮鼓沉钟,就有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