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在理,宁小闲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匕首獠牙。那上面好几条特性,也具有唯一性呢。
“而像聚宝盆这样复刻宝物的能力极度珍稀,只可能是妙手偶得。”公输昭摩挲碗身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因为单以材质论,这东西首先真的只是个粗碗,然后才是可以变出宝贝的聚宝盆,“只瞧这质地,就知道炼制它的匠人手段都很粗劣,原本也没料到能催生出这么逆天的属性。既如此,世上不会有第二件作用相同的东西了,并且使用它的代价恐怕特别高昂。”
又被他说中了,宁小闲点头:“这盆子索要大量的生命精华作为报酬。当年我入手聚宝盆的时候,它的原主人正要复制延寿丹。这种丹丸每炼制一枚只需要四十年的凡人生命,而聚宝盆却贪婪到索要七、八倍的报酬才能催生出这一枚延寿丹来。因此如非必要,使用它只会得不偿失。”
公输昭指着箱子里那一小撮粉末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很聪明地不下任何结论,只将自己遇上的骗局说出来,让长天自行判断。
宁小闲突然道:“东海神君的定海珠,也可以复制么?”聚宝盆不能复制生命体,这是规则。定海珠自虚泫体内孕育而出,算不算在这一范畴之内呢?
公输昭沉吟了一小会儿:“理论上说,可以。龙蛇出产的宝珠自被排出体外之后,性质稳固,如果没有滋长出灵性,可以视作死物。夜明珠也是可以复制的吧?”
当初试验时,她的确用这盆子催生过好几颗浑圆硕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同样是蚌贝身体中生成。它若可以,定海珠也是同理。”
宁小闲奇道:“可是聚宝盆不能复刻出高阶法器”
话未说完,长天已接口道:“若定海珠天生就有定海镇地之力,未经炼制雕琢,则只能算天材地宝,却不能算是法器。”
他的话语里有淡淡的责备。宁小闲听出来了,他这是怪她学艺不精,炼器的常识都背不全,当下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那般强大的宝珠,居然不是法器嗯,偷走珠子的人想必很清楚这一点了。”
说到这里,公输昭也准备告辞离去了。长天望着他淡淡道:“莫要离开中京。”
他的嫌疑还未完全洗脱呢,恐怕长天会分神盯住他很久。公输昭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我省得。”
他走后许久,宁小闲仍是怔怔出神。
涂尽已经告退。长天望了她一会儿,见她并无所觉,于是顺手将她揽进怀中,偷香一口:“怎么了?”
宁小闲苦恼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善了。若查不出定海珠下落,虚泫那里怕是不肯罢休”被神境惦记上,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
长天冷笑:“他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令沉渊从此断子绝孙。”虚泫再自大,也不敢以为自己轻易动了宁小闲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他的家业安置的无垠深海当中,别的修仙者到不了,却阻不住撼天神君的脚步。若是自家子孙被长天惦记上了,那也是极可怖之事。否则以虚泫之暴戾,早将宁远商会夷为平地,又怎么容许宁小闲活过两天?
他好看的薄唇扬起,就有淡淡杀气溢出。宁小闲一笑,向后倒入他怀里:“方才取出聚宝盆的时候,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他将下颌抵在她头顶:“说罢。”
“聚宝盆原是镜海王府的私藏,被里面的人类奴仆偷盗出来,才落入我们手里。我记忆当中,还有一事与它有些关联。”她轻吸一口气,“那时你正好神游太虚。我在去往中京的路上曾在都灵城盘桓过几日,那里紧邻镜海,时常有渔夫在褪潮过后的礁岩上拣些海贝和虾蟹来贩售。我当时就觉好奇,他们劳作之余也在海边用餐,吃的是粢饭和自己挖来的海产,然而从来不拣柴禾生火。”
“后来有个渔妇邀我同食,我才看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毕竟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她面上露出回忆之色,“原来她取一条大鱼拾掇干净,留血水备用,再将虾蟹等食物都塞入鱼腹,而后去岩洞里捉白色的海钩。这种海中生物长得白白胖胖,和蛆虫相仿,只是嘴上生着尖利的倒钩,看起来样貌不善。她只捉一条,同样塞入鱼肚中,再将鱼血小心滴到虫身上,而后迅速将鱼皮裹好。”
接着,怪事就发生了:约莫两、三个呼吸之后,鱼身上就开始冒出白烟。再过得几息,连离它有一尺之远的宁小闲都觉得热气扑面,似是站在火炉边上。可是她和渔妇所蹲的地方,明明只是一块平坦的礁岩而已,岩上还有来不及褪去的水渍。
接下来渔妇就笑吟吟地解开了鱼腹,顿时白烟蒸腾,香气扑鼻里面的食物,居然都已经熟透。
宁小闲当然是吃了一惊。这时再去鱼腹中找那只海钩,已经踪影全气的名字叫做“玉碎”,是从前住在海边的老学究给取的,因为这种虫儿平时潜伏在岩缝当中,一旦遇到外敌威胁就会以尖利口器反击。若是对手体型过大将它一下吞入,它就会用嘴上的倒钩划破敌人食管吸血。
只要沾着了血,它就能在短时间内大量放热。只一头小虫就能散发出逾四百五十度的高温。并且它并不引发明火,只是将敌人的腹腔完全焖熟。当然这种攻击是自杀式的,敌手必死无疑,它自个儿也被烧得尸骨无存。正由于它同归于尽的手段太过酷烈,所以才得了个“玉碎”的名号,乃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