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叫作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坏也喜坏了身边一圈儿正要办丧事的人。
但只有一样:心诚则灵。
心若不诚,就算三跪九叩也得不到神君的赐福,同样也得不到消灾祛病的仙露。甚至强行抢走旁人的仙露也是无用。就有些无赖自己心性不诚,眼见属于别人的仙露沁出就上前抢夺的。立在一边的隐流妖卫也不阻拦,只叉腰冷笑几声。果然无赖喝了露水回去,全无受益,而大树又会沁出新露补偿原主。
人性趋利,向撼天神君能得到这等好处,消息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只靠着口口相传的威力,全中京的居民都知道了巴蛇生祠的神异之处,上门拜祭的人当然源源不绝。道场只有三十六处,中京城加上周边地区的凡人,数量却超过了三千万人,几乎每一处道场都已爆满,门口排起的长龙能一直延伸到十余条长街外,许多人从日出候到月出,而后大骂中京督务局小气。
整个中京已经有数十年不曾这样热闹过,中京居民也从未这样狂热过。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巴蛇收获的信仰之力再度暴涨。要知道多数人去祠里拜祭,都只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过身边的人得了实惠而自己两手空空,这反差可就大了,于是二度上香进供,这一回终于是满心虔信了。
由于神迹是大范围传播,狂信徒数量大增。长天的处断却也公平,只以心意是否诚恳为评判标准,而非上供的数量。否则永远是富人得了实惠,穷人更加苦难。这对他来说,原也容易分辨,每一人在巴蛇神国中的地位、居所、工作,都是以虔信的程度来区分的,他甚至不必过问,神格都会自行替他将这些琐事处理好。
并且有心人很快发现,撼天神君的神位边上还立着另一人的莲位:
宁小闲的。
这也是道场才建好不久,就引得中京修仙者大哗的原因。众所周知,还未争得神格的修仙者,哪怕是真仙也没资格给自己建生祠、立神位,否则就算能吸引人间的香火供奉,没有神格帮助过滤,大量驳杂的业力也随之而来。那是修仙者最惧怕之物,惯能扰乱道心,甚至会引动心魔作祟,是极危险的举动。
可是普通人知道的,撼天神君难道不知?他依旧将道侣的莲位设在生祠当中,自然是也要她分享香火之意。推算来去,只有一个可能:
凡人的信仰之力对宁小闲有益无害。
虽然这结论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却是唯一的解释了。
长天和宁小闲的婚事,就是在整个中京都为之沸腾的时刻举办。
就在这一日,十月初一,午时。
吉辰到。
要说这一日实是天公作美,无须中京督务局实施任何神通,原本就是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不晓得多少人打算用饭,然后在午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是午时甫至,整个中京城毫无预兆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这是彻底而纯粹的黑暗,比午夜更加浓重,甚至无法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立在这团黑暗中的每一个人,只会觉得自己被孤立、被隔离,并且似乎连声音也被黑暗吞噬,四周是绝对寂静,自己听不到旁人的声音,自己的呼救也同样无法穿透黑暗的阻隔。
中京出了什么事?这天下承平之地、繁华之都,莫非也遭遇了敌袭?就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围,可是尖叫声、呼救声甚至咒骂声,一概传不出去,仿佛自己已经遗世而得立。
这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才是真正可怕。
好在这异常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
约莫二十个呼吸之后,亦即是所有人经历了从惊愕到惊慌,从恐惧到等待的过程,眼前忽又一亮。
熟悉的家私不见了、桌椅不见了、门墙不见了、房屋不见了、街道不见了……整个中京都不见了。众人赫然发现,自己立身之处居然是莽莽丛林,这里处处都是参天大树,藤蔓爬满了古木的躯干。脚下踩着松软的厚叶和苔癣,鼻中嗅到花儿和泥土的芳香,身边飞舞的萤火虫散发淡淡的绿光。
猿啼、鸟鸣、虫啾,溪河奔流,微风拂过树梢,各式稀奇古怪的林海声音层出不穷。
这里的植被太茂密,这里的树也太高大了,百丈以上的比比皆是,并且形状各异,千奇百怪。
眼前的一切,野性、蛮荒、原始,却有说不出的魅力。
只有曾经去过隐流驻地的人才知道,这是巴蛇森林当中常见的景象。而对许多中京居民来说,他们生于斯也长于斯,外部世界于他们甚是新奇,更别提这样的丛林风光了。
幸好这里也是天清气爽的好天气,人能望见四周景物,心中就没有那般慌乱。虽然空气中有细小的水雾飘荡,沾着人眼就是一阵清明。许多人揉揉眼睛再睁开,赫然发现自己目力大进,居然能看清三百丈外蚊蝇的薄翅了。
普通人的视野,达不到这样的距离。
再环顾四周,才发现家人睦邻俱在左右,多数人稍稍放下了心,这时就听到阵阵惊呼:
“看天上!”
天空万里无云,真真正正称得上“碧空如洗”。不过就在这么一片比海洋还要纯净的蓝色幕布上,这时却闪动着针尖大小的黑点,并且越来越大。
经过水雾的洗礼,多数人都暂时拥有了“千里目”的状态,这时运足目力远眺,就能看出这居然是一辆古怪的大车。
大车长约百丈(三百多米),以累累白骨制成,每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