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墙之上,这位来自蓟城的大人物脸色苍白,双手缩在宽大的袖中,手攥得极紧,使得整个手臂都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来自积石山上的情形太过于惨烈。
山上亮起了无数支火把,将整个积石山的那条之字形的通道映得透亮,而在那光滑的山道之上,却是伏尸累累,无尽的鲜血在流淌,顺着道路的边缘形成了一道血帘,自上而下,遮住了下面的道路,使眼前的一切显得有些朦胧。
血色的雨帘,蒙蒙的薄雾,看着极美,但实则上却极为残烈。
除了山顶上那一排排的弩弓手外,看不到哪里有征东军的士兵,但突击的辽西郡兵却在一排排的倒下,因为更多的攻击来自于地下。
张灼无法可施,此时的他,已经明白攻击从何而来,但却无法破开,甚至连靠近也做不到。
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袭,原来尽在敌人的掌控之下,一直以来,他们甚至就行走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撤退,撤退!”张灼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他趴在地上,无法站起,站着的人,都被射倒了,这是张灼这一辈子打得最为憋曲的一仗,连敌人的面都有看到,便死伤惨重。
任谁也想不到,征东军竟然造出了如此变态的地堡。
他无法站起,只能顺着山道直接下来滚去,砰的一声,他坠落了下去,却并没有感到十分疼痛,因为在他的身上,是伏尸累累。
不敢停留,因为这条道路之上,也有利箭在呼啸,张灼继续向下滚动。
第三部人马,因为没有踏入那致命的圈套,此刻仍然保存完整,但那暴烈之极的攻击,显然已经摧毁了他们的所有信心,他们直接退到了山脚之下。
学着张灼从山道之上退下的辽西郡兵,十停之中不到二停,可谓是全军覆没。
之字形的山道之上,顷刻之间,便只剩下了死尸,鲜血。
山顶之上,何冲跃上了石堡的顶端,手里握着一面征东军大旗,拼命挥舞着,夜风之中,大旗猎猎作响。
“征东军,万胜!”何冲大声呐喊。
一排排的士兵跃出了隐藏的地点,跟着何冲,大声呐喊。
“征东军,万胜!”
山下,城墙之上,士兵们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旗帜,兵器,以同样的呐喊回应着山顶之上的欢呼。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从山上传到城墙之上,再由城墙之上传到城里,片刻之间,整座积石城里都传来了同样的欢呼声。
超过十万人的呐喊,惊天动地,不远处的辽西郡兵大营,天河郡兵大营之内,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是为之色变。
围城,就怕得是城内不缺粮草,水源,万众一心,众志成诚,历史之上,围城十数年而不得破的例子并不少。
积石城内的百姓有理由高兴。
城内的匈奴人高兴,因为他们刚刚摆脱了战乱,过上了几天安稳的日子,有土地可耕种,有牧场可放牧,有军队能撑腰,来自琅琊郡内的奴隶们高兴,因为他们在这里,摆脱了奴隶的身份,拥有了自己的财产,这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一件事情。
但好日子还没有过上几天,敌人就来了,这些人,想抢走属于他们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怎么办?
拼了!
打垮这些入侵者,保卫自己的财产。
檀锋的脸色很难看,在那犹如大浪狂潮一波接着一波的呐喊声中,他拂袖而回。
张君宝脸色苍白,全身肌肉都是抽风一般的抖动,这死得都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啊!就这样轻易的,没有获得任何收成便这样被人杀猪宰羊一般的取了性命。
城上,蒋家权微笑着转身看着那位来自蓟城的大人物。
“朝廷不知为了什么,硬是要给高将军安上一个里通东胡的罪名,其实任何一个明白人都知道,高将军不可能与东胡有什么的瓜葛,不说这两年高将军与东胡大大小小数百战,杀死的东胡人都是数以万计,便是高将军的父亲,便丧生在东胡人之手。”他摇头叹息:“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特使的脸色仍然苍白,听着蒋家权的话,却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蒋长史,这件事情,我并不太清楚,蓟城朝堂也不是什么清楚,一切都是由檀统领与淳于大人在操作,或许高将军当真是有冤屈,但这样两军对抗,总是不对的,蒋长史何不罢兵,随我去蓟城向王上说个明白呢?”
蒋家权仰天大笑,“高将军说过一句话,自己的命运,绝不能操诸他人之手。想要获得平等的对话之权,那是打出来的,不是舞弄唇舌,请您回头。”
特使不解地随着蒋家权的手指转回了头颅,此时,城内仍然响彻着征东军万胜的呐喊之声。
“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百姓十万兵,这城内,有十万誓死追随高将军的百姓,如果你们要打,那便来吧!却瞧瞧是谁笑到最后!”
特使看着蒋家权挥舞的手臂,那高高翘起的山羊胡子,那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如果蒋长史能放我离去,那么,我将立即回到蓟城,向王上禀报这里的情况,眼下外敌虎视眈眈,内讧是愚蠢的行为,高将军乃国之柱石,绝不能自毁长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特使有些羞愧,但仍不放弃自救的机会。
蒋家权微微一笑,“我积石城内,虽然粮食充足,却也没有您这一碗饭,你去吧,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