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居里关城头,回想往昔峥嵘岁月,都是恍如隔世,两人都明白,此战过后,征东军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随着辽西落入高远之手,河间也将实际控制在高远手中,征东军的实力将会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呈现一个爆炸式的增长,以往那种总是朝不保夕,时时刻刻担心被人算计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了。
“眼下你在匈奴人之中有了极好的口碑,大量的匈奴人必然会相继来投,咱们匈奴人虽然被秦国人打得极惨,七零八落,但如果剩下的凝聚起来,仍然是一股极大的力量,不说别的,凑起一支一两万人的铁骑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高兄,我有些担心啊!”贺兰雄看着高远,“你当初对我说过的那个关键节点,你想好怎么应对了么?”
高远点点头:“你是说秦国。”
“不错,是秦国,秦国当初不遗余力地追杀匈奴王庭,就是希望匈奴人四分五裂,无法凝聚在一起,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无后顾之忧。但现在,你成了匈奴人凝聚在一起的新的首脑,秦人会视而不见么?”贺兰雄指向西方,“别忘了,秦人设山南郡是干什么的?”
一丝微笑浮上了高远的脸庞,看着贺兰雄,他有些揶揄地笑道:“可我不是匈奴人。”
“这有区别么?”贺兰雄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得是谁能聚起匈奴人,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匈奴人!”
“我说我不是匈奴人不是这个意思。”高远摇了摇头,“秦人想找我的麻烦我倒还真不怕。”
“这是为什么?秦人拔根毛都比我们的腰粗。”贺兰雄没好气地道。
“你以为赵国子兰一直以我们藕断丝连是个什么意思?”高远笑道:“秦人设山南郡,其一是防备匈奴人,恐怕更重要的是要对付赵人吧,子兰对这一点是心知肚明白的,所以他回到代郡以后,即便代郡吃你们匈奴人扫荡了一把,经济困难,但仍将发展兵备放到了第一,就是为了防备秦人到时候两路齐出。他一直与我勾连着,就是指望着我能给他一个惊喜,我想,现在我已经有这个实力,给他惊喜了。秦人如果想动我,你以为子兰为闲着么?”
“赵人会帮我们?不大可能吧,他们可是与燕国一直打个不停。而且看起来,渔阳那头儿又要开战了。”贺兰雄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子兰将我与燕人分得很开!”高远哈哈一笑,“子兰很清楚,至少在抗击秦人之上,我与他是利益相关的,秦人所设山南郡,对代郡的威胁更大,所以,一旦秦人想动我,子兰一定会大拖秦人后腿。”
“子兰如果出兵,必然会牵扯秦人兵力,那样的话,秦人可就为难了,人少了,便是来我们这儿找难堪,人头了,山南郡说不定就会被子兰捅一个大窟窿。”贺兰雄眉毛耸动,手舞足蹈,“这子兰真是了不起,难不成当年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的时候,他就能想到你有今日,特意放下这根长饵来?”
“子兰这样的人物,一向便是广种薄收,看着有点投资价值的人,便会出手,更何况,说来他还真没在我身上投多少资,出了冯发勇这根线之外,再就是送了我十万两银子,不过换来了我与他联合对抗秦人,他这笔投资是大赚了啊!”高远笑道。“不过此人的确是个人物。难怪赵王要猜忌他,我虽然没见过他的面,但也对他心折得很呢!”
“这样的人物,的确让人心仪。”贺兰雄也是点头称是。
“比起秦人,我倒是更担心东胡人。”高远敲了敲城垛,“从这些战役看来,索普真是一个人物啊,而且经历此战之后,他在东胡已经积聚起了极高的人望,又一个米兰达崛起了啊。我们与他,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是绝不会看着我们成长起来的,所以,在这两年之中,我们最重要的敌人,仍然是东胡,只有在接下来与东胡的战事之中,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我们才真正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发展空间。”
“你准备怎么做?”
“在东胡方向,我会布下重兵。步骑组合,老贺,到时候你得担起重任来,毕竟与东胡人的决斗,更多的是骑兵决胜。”
贺兰雄一下子兴奋起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东胡人越雷池一步。”
“重要的不是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而是要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打得他们胆寒,打得他们心疼,不得不与我们罢兵休战。”高远冷然道:“我们的主要敌人不是他们,而是来自西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贺兰雄点点头。
“是啊,西边,想想秦国,动辙便能出兵十万二十万,想想可真是令人胆寒!”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先顶着。”高远轻松地道:“像我们现在这种小矮子,还轮不到我们出头呢!”
两人对视一眼,不仅大笑起来。
大笑起中,高远的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有数十骑正狂奔而来,看着为首一个骑在马上的熟悉的人影,高远不禁一愕,“蒋长史,他怎么来了?”
“的确是蒋长史,看样子还挺急,积石城出了什么事了?让他如此着急忙慌的。他可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贺兰雄亦是讶然。
“走吧,去迎一迎!”高远转身向关墙之下走去。
蒋家权一路从积石城奔来,数天狂奔,每日只不过草草休息短短的几个时辰,疲累不说,单是像他这种从来没有如此长距离骑过马的人来说,便是一种煎熬,两股之间,被磨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