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友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孟澎看起来竭力想要给他们表达些什么,但是他的口齿模糊不清,发声困难,对于言语的组织能力更是出现了障碍,也许这些情况都会根据孟澎身体情况的好转而好转,可是在当下,这样的病情无疑是阻碍了他试图传递的信息。
越是无法说出口,孟澎就越是急,仪器发出警报声,示意病人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门外等候着的医生都皱起了眉头,准备等到情况不好的时候就破门而入了。
严友也急得想打转,让孟澎别说了吧,孟澎自己都非得撑着这口气,让他继续说吧,他看起来状况的确非常不好,严友这会儿都没辙了。
一直跟着严友后面安安静静的常笙画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严友回头一看,登时眼睛一亮——对了,宁韶明说过这位女教官能帮得上他们的忙的!
虽然昆县警察局的刑警们不怎么经常领会到常笙画的能耐,但是经过歼龙大队的队员们的描述,他们已经把常笙画奉为十分低调的能人了。
常笙画对严友做了个手势。
严友立刻侧开身子,同时轻声细语地对孟澎说:“老孟,这位是常教官,是信得过的人,让她帮帮你。”
严友说得言简意赅,孟澎的反应不快,但是听懂了,很快就艰难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常笙画这才走上前去,如果她贸贸然接近,卧底多年戒心十足的孟澎绝对会对她产生条件反射的本能戒备的。
常笙画俯下身子,用十分平静但是足以让人信任的语气说:“现在开始听我的指令,如果你能理解我的指令,就眨一下眼睛,没听懂,就眨两下,我会重复,可以吗?”
等了一会儿,孟澎才眨了一下眼睛,常笙画就这么等着,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严友小心地后退两步,不打扰常笙画和孟澎的交流。
“很好,”常笙画对孟澎说,“你现在的情绪有点激动,跟着我一起放松,来,调整你的呼吸,呼气,吸气,放松你的身体,呼气,再吸气,嘴巴放松,脖子放松……”
连在孟澎身上一直在滴滴叫着的各种仪器终于安静了下来,各种数据也恢复了比较平稳的状态。
门外悬着心的医生护士们以及宁韶明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以为孟澎会撑不住,直接再度昏迷过去……
常笙画似乎并不担心这一点,每一步都做得不急不躁的,“好的,你现在很放心,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你能忍耐,对吗?”
孟澎眨了一下眼睛。
常笙画点头,“非常好,来,你的嗓子也是放松的,我们来试一下出声,跟着我念——我、叫、孟、澎。”
严友十分期待地看着孟澎,但是后者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我”字之后,就怎么都接不下去了。
孟澎又有点急了,常笙画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嘘,没关系,你的身体不太好,这是正常状况,别急……”
常笙画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空白笔记本和铅笔,放在孟澎的手里,把他的姿势弄成写字的样子。
“你的嗓子用不上,但是你的手指是可以动的,铅笔非常地轻,你完全可以拿起来,对,尝试一下,慢慢地捏紧,不用太用力,握住了就行了……”常笙画一步一步地指导着他的动作。
孟澎慢慢地把手里的铅笔拿稳了。
“对,做得非常好,”常笙画给了孟澎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继续道:“铅笔下面是白色的纸,很容易在上面留下痕迹,你的手指可以完成移动的工作,拼音和文字都没问题,把你想说的写出来……好的,第一个字出现了,我会帮你调整纸的位置,你就一直写就好了,没关系,继续……”
随着常笙画的指令和鼓励,一个个歪歪曲曲但是多少能辨认出来的文字在白色的纸张上出现,严友急忙小心翼翼地靠前去,飞快解读那些文字代表的意思。
孟澎现在的思维还是有点混乱,所以写出来的都是零零散散的词组,但是大概都能够拼得出意思,只要过后来分析就好,严友看着很激动,但是始终把呼吸都放平了,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来打扰常笙画和孟澎之间的交流。
在常笙画的引导下,孟澎很快就把想说的话都写出来了,也许有一些是在身体极度恶劣的情况下无法想起来的,常笙画也没打算用极端的办法来让他表达出来,在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变差的时候,就及时收了手。
她把纸张递给严友,然后注视着孟澎有些恍惚的眼睛,此时她的眼神并非是平日里的阴郁或者是嘲讽和冷淡,反而是相当温和的,孟澎看着她的眼神,整个沸腾的思绪都跟着慢慢地平静下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做下去,无论是卧底的身份还是你的家人,我们都会帮你保护好的,相信我们,相信你的同伴。”常笙画如是说。
孟澎眼里的忧心忡忡渐渐被她的话打散了。
常笙画避开他的伤口,握了握他的掌心,把那种信任和坚定的心态传递给他。
孟澎的眼皮子开始耷拉。
“你是一位英雄,你已经做到了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了,现在你要好好养伤,不要被别的东西掌握了你的意志,我们在等着你来开庆功宴,现在就好好休息吧,你仔细听,周围很安静,你的大脑也需要这份平静,让它放松,脖子放松,肩膀放松……周围的光在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