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见墨君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王帮主何故叹气?”墨君奇怪道。
王汉苦笑道:“谭公子对江湖中事知之甚少,心怀向往也不奇怪,王某只是一时感到有些可惜罢了,因此有些话想要一吐为快。”
“这话放在平时王某是万万不敢对别人说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宣扬出去,咱们这小小的蛟龙帮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只是今番见谭公子初出茅庐,心怀赤诚,想要劝一劝谭公子莫对这四海盟陷的太深。”
墨君见这长相粗犷的汉子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心里偷笑之余,也不免泛起一丝感动,同时也更为好奇:“此话怎讲?”
王汉叹道:“这话还得从武帝时期说起了。”
“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吧,那时王某也不过二十出头,也是个像谭公子这般的愣头小子,那年恰逢武帝一统,建立大周,但天下经过连年的战乱早已变得满目苍夷,好不容易盼来的和平,却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武帝的手腕过于铁血了,甚至让人感觉有点暴-政的味道,朝堂之中尚且人人自危,更别说咱们这片江湖了。”
“中原武林遭到朝廷的连番打压,就连蜀中、江南、吴越等地也未能幸免。而直到一件事成为契机后,中原武林各大小宗门为求自保,不得已之下成立了四海盟,其本意并不是要与朝廷对抗,只是为了摆出一副自己并非任人鱼肉的态度罢了。”
“彼时江湖宗门冗杂,群贼并起,又有朝廷连番施压,大大小小的争端几乎从未消停过。许多小的宗门在这股洪流之中渐渐地销声匿迹了,即便是豪门大派,也难免损失惨重。”
“那时,武林中人无论是大小门派亦或是独行侠客,皆求自保,秉行独善其身之道,谁家有难也大多不闻不问,极力避免自己卷入纷争之中。因此就导致了整座江湖里刀剑纷乱,恩怨不休,邪魔外道挑唆惑诱,制造机柄祸端,以至于武林中无人能站出来,公义、公道泯失,四海濒临崩溃。”
“这种局面之下,必须得有人挺身而出,就如同在哪曾经的乱世中,紫微星君临天下、驾驭山河一般,亟待一统武林万众,除恶务尽,挽救江湖劫难。”
“时势造英雄,本就是如此,在一处宗门的牵线之下,四海盟应劫而生,盟会的初衷本是主持公道,平天下不平之事。”
“那时的四海盟天下人心所向,武林归服,一心共对外敌;剑锋所指,皆为同道,号令四海三千客,天下莫敢不从。”
听得王汉侃侃而谈,墨君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双拳,一时竟有些慷慨激昂、心潮澎湃,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了一幅令人心驰神往的画面,那是每个少年心中皆有的侠客梦。
而据王汉这般所述,曾经的中原四海盟,实是一个了不起的盟会。
王汉顿了顿,随着口中所述,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满目怅然,眼眶竟有几分微红,似是在回味当初的那股直冲云霄的豪气。
诚然,当年的王汉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那是一个人最为热血的年纪,在那个动乱的时代,百姓颠沛流离,天下哀鸿遍野,有的皆是人杀人,血洗血。所谓公道正义,已尽被抛之脑后,少年儿郎,看的不是之乎者也,有的不过是读侠客话本时心中澎湃的热血,有的不过是一杆枪、一柄剑,凭着这一股热血,义无反顾地闯入江湖之中。
而王汉,便是这么一个人。
但这股热血,却早已被时间抹平,被岁月风干了。
王汉的心中有着说不出道不尽的压抑与难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一脸专注的墨君,接着开口道:“武帝崩后,八王之乱持续了有十年之久,而四海盟依旧在这片飘摇的山河里活了下来。”
随后王汉话锋一转,语中忽然有了一丝恨意:“然而一同活下来的,还有天心宗!”
墨君一惊,不知这话是何意。
天心宗的强大,世人皆知,若放在全盛之时,想必整个四海盟都无法与之抗衡。
但天心宗在当时也应是偏安一隅才是,难不成还与四海盟有过什么冲突?
于是了出来,换来的却是王汉不明不白的回答:“矛盾自然是有,但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四海盟内的大事,像我这等小人物自然不可能清楚,但凡是像我这等年纪曾经热血过的武林中人,无人不对天心宗恨之入骨。”
墨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
“唉,算了,陈年旧事,话扯远了。”王汉叹了口气道:“说回正事吧,如今的四海盟,其实早已变了味道了,所谓盟主,也不再是统筹四海之义,替大家做事的人了。追名逐利,想来才是如今四海盟的真实写照。”
“因此,王某实是不愿再看见谭公子这等侠义之人踏足四海盟这片泥潭了。”
末了,王汉脸色忽然一窘,压低声音局促不安道:“谭公子,王某这话也只对你说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千万别传出去是我说的啊!”
墨君哈哈大笑:“放心,王帮主,你能这般坦诚相对,我又怎么会做那小人之事呢?”
王汉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点了点头。
“人本就是如此,我倒不觉得奇怪。”墨君沉吟道:“共患难,却难以同富贵,太平之时,所追求的便剩下‘权利’二字了,莫说这江湖,就连那高高在上的朝廷亦不能幸免,人之常情而已。”
这话在王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