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旧。
天黑的沉重,黑云似在下坠,举目望向断崖之巅,那道剑峰如同被拦腰斩断,隐没在黑夜之中。云顶上,电闪雷鸣,如同刀光剑影交相辉映,耀眼夺目。
断崖峰脚下,一名黑袍人正向着东海郡的方向疾行。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这一路跑来,完全是凭着体力,没有动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灵气,因此不多时后,他的脚步变得缓慢,口中气喘吁吁,显然已变得十分疲敝。
但他的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一座在雨夜中正亮着幽暗火光的客栈。
恍惚之间,仿佛近在咫尺、一步之遥。
啪。
他一脚踩入了泥泞之中,脱力之下,早已被雨水浸湿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
“走的这么慢,真不怕半路被人截了么?逍遥堂的人,何时竟会变得这般孱弱不堪了?”
就在黑袍人试图奋力地将腿拔出来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吟的叹息。只是这声音明明很轻,却在这嘈杂的大雨之中莫名地清晰,一字不漏地传入了黑袍人的耳中,在他的脑海里震响。
黑袍人脚下一滞。
雨中,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带着悲悯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尔后,来人叹了一声:“抱歉。”
一道剑光闪过。
那是极为轻描淡写的一剑,出手随意,却快似闪电,在来者看来,这一击已足以取了这黑袍人的性命。
电光石火之间,黑袍人犹未反应,这一剑已刺穿他黑色的身影,剑气所至,扬起一阵狂猛的罡风,那黑袍被高高掀起,随后终是承受不住这等气劲,炸裂开来。
然而来者的脸上却面色大变,他急忙收势,脚尖猛一点地,便欲疾退。
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一剑自己居然刺了个空。
但剑势已成,此时收招显然为时已晚,异变突生。
那件宽大的黑袍在空中炸裂成无数条碎布片,远远望去,还让人以为那黑袍人在顷刻间便在这一剑下化为了齑粉;然而这一剑却如来者感觉的那般,仅仅是洞穿了一件黑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那黑袍之下的身影,嘴角边掠过一抹狡诈的狞笑。
“荀无意啊荀无意,本座走的这么慢,就是为了等你啊!”
一股磅礴的气势在这须臾之间爆发开来,如同蛰伏多时的野兽在这一刻露出了它锐利的獠牙,一出手,便是致命杀招。
只见黑袍人以掌化爪,直冲荀无意胸口袭去;而后者方才察觉到异样之时,慌忙收招欲退,此举虽是闪躲不及,但也救了一命,让他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虽是如此,但那一爪却生生地洞穿了他的左腹,猛一拉扯,便撕出了一道碗口大的伤口,顷刻间便见血肉横飞。
荀无意身影暴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同时死命地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发出声来,他心里十分清楚,面对这种敌人之时,将自己的伤势暴露在对方的眼中是多么地幼稚可笑;此外,更不能对其示弱。
但即便他兀自强忍,这股剧烈的痛感也差点让他昏死过去,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惨白,两颊止不住地抽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间滑落,与雨水浑然一体。
只是雨再大,也冲不掉那猩红的血色,掩不住浓浓的杀意。
而荀无意,也在此刻终于看清了这黑袍人的面容:“老孟,你!”
此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孟子度,此刻他脱去了那身黑袍,原本佝偻着的身影站的笔直,显得无比高大,正满面笑容地望着荀无意,显然对自己这一击造成的效果极为满意。
“荀掌门,您是不是久疏战阵,人也变得大意了?若不是你这般轻敌,想必本座还要花费一些力气才能把你收拾了呢。”
荀无意大口地喘着粗气,从腹部传来的那股钻心的疼痛几欲让他晕厥,但这种痛,却丝毫不及他对眼前此人的恨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孟子度笑容愈发地嚣张,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挑了挑眉头,从容答道:“本座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你啊!如今鱼已经上钩了,难道……我不该开心吗?”
荀无意踉跄几步,捂住伤口的手忽然开始颤抖起来,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涌现,而这个想法,如今似乎已成了现实。
他瞪着眼,惊骇之色溢于言表:“你、你跟那逍遥堂是一伙的?”
孟子度大笑起来,随后开始拍起了手掌,赞扬道:“不错,跟荀掌门这等聪明人说话,才有意思。不过很可惜,聪明人马上便要死了,因你的聪明而死。”
说罢,他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大雨倾盆,这一声却格外的响亮。
“只不过他们不叫逍遥堂,而是雨霖铃。”尔后孟子度轻描淡写地说道。
荀无意的瞳孔骤然放大,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清楚地感觉到,有数人正向他包围而来,丝毫不掩盖其中的杀气。
荀无意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呆滞,随后他苦笑一声:“也许我早就该想到了的。”
“不不不。”孟子度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嬉笑道:“你若不想那么多,根本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荀无意一愣。
只听孟子度继续解释道:“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想的越多,却只会陷的越深。从一开始,从你们踏入这断崖峰时,就注定是个死局。”
“因为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