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火燃尽,嘶的一声便彻底熄灭下去。
屋外的大雨,也停了。
苏小小蹲坐在地板上抽泣,墨君背起荀无意的尸体寻了一处地方掩埋,简易地搭起了一个小土丘。
苏小小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待墨君收拾妥当后,便上前在土丘上撒了两把泥土,此举也不知她是找些存在感还是真的在为荀无意缅怀,不过看着她红透了的眼眶,倒也不似作假。
墨君瞥了她一眼,心道女人真是多愁善感,随后他仰首望了一眼从云中探出头来的皎月,重重地叹了口气。
男人也一样。
苏小小抿着唇,情绪低落地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墨君依旧凝眸望月,口中轻描淡写地交待了来龙去脉。
苏小小顿时惊怒起来:“清风阁居然在计划着这种阴谋?那大秋会岂不是……”
“是啊,又是一个不知道打着怎样算盘的陷阱。”墨君感叹道。
苏小小转身看着墨君,焦急道:“那还愣在这干嘛?咱们得赶紧赶到琅琊郡!我还有五个姐妹在那里呢!何况……你不是跟荀门关系不错吗?这会岂能坐视不理,必须把他们的阴谋揭露,号令天下共同讨之才是啊!”
墨君沉吟道:“苏姑娘,我虽然想不明白那伙劫持你的人为何没有取你性命,但这至少说明一点,你应该是安全的……因此,你一人回去就够了。荀掌门不是交给你了一块玉牌吗?有此物在,想必也能博得荀门的信任了。”
“我……”苏小小一时语塞。
苏小小本来胆子还挺大的,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打在这断崖峰下被人劫了后,她便有些害怕夜晚,此番听得这白衣小子又让她一人回去,不免有些胆怯犹豫,但更多的则是不解。
她拧起秀眉,狐疑道:“本、本姑娘一人回去倒是没问题啦,但、但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墨君听得她结结巴巴的话,不禁笑了一声,随后摇着头这般说道:“这里的事,还没完呢,待我解决之后,会尽快赶回去的。”
这是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苏小小总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怪异。
“你要去擒下孟子度?”于是她试探着问道,酝酿半天,还是决定用“擒下”这个字眼最为合适:“可是断崖峰这么大,还有那来路不明的逍遥堂作其爪牙,你一个人真的能……”
“不。”不待苏小小说完,墨君便否认道。
苏小小想了想,又问:“那你……还是放不下那什么紫金匣子?虽然荀掌门说那匣子真实存在,但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说不定只是当年孟子度为了骗他,编出来的罢了,何必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不是。”墨君再次打断道。
苏小小焦急地跺着脚:“那你还要做什么!”
墨君轻声说道:“有人给我下了战书。”
苏小小一愣,疑虑更甚,满脸不明所以。
墨君向前走了几步行至苏小小面前,随后两手搭在了后者的肩膀上。
苏小小如同触电般浑身一颤。
接着墨君试图将苏小小身上这件宽大的衣袍脱下来。
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图谋不轨,苏小小怪叫一声,熟练地飞起一脚直冲墨君胯下,尔后拉下衣衫,双手捂着胸口向后疾退,一脸又羞又怒之色,狠狠地瞪着他。
墨君猝不及防下慌乱地躲过这致命一招,接着同样一脸怪异地干瞪着满脸涨红的少女,待看清对方的神情之后,终才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后知后觉般地一拍脑袋,尴尬地赔笑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滚!”少女的脸颊不知是因愤怒还是什么变得扭曲。
墨君慌忙解释道:“你的衣服后面有字,刚借着月光,我才看到的!”
苏小小一怔,随后两手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这件袍子脱了下来,毫不忌讳地露出里面穿着的内衬。
墨君暗地里不屑地撇了撇嘴。
随后少女的哀嚎声响彻山林:“啊!那个杀千刀的混账居然在老娘最喜欢的衣服上乱写乱画!”
她口中骂着的那位“杀千刀的”,想必就是哪家客栈的老板了。
墨君由她尽情地宣泄情绪,开始分析道:“看来那劫持苏姑娘的人,也是与那逍遥堂一伙的,想必他们早就料到了今晚之事,这才劫走了苏姑娘,留下这个信息,目的就是为了引我过去……”
顿了顿,他又微微一笑:“正巧,本公子也在找他们,咱们还真是不谋而合啊!”
苏小小委屈巴巴地看着那件袍子,两手奋力地伸长将其拉开,想要看清这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玩意,究竟是什么破事居然连累到了自己!
月光下,只见浅黄色的衣袍背面,如同大师题字般龙飞凤舞地留下了五个油墨大字
雪中见良人。
苏小小完全不能理解这莫名其妙的信息,顿时气的咬牙切齿,沾着水擦拭,却不见丝毫褪色。一时之间,她心中万般情绪顿时一股脑地倾泻在了一旁幸灾乐祸的白衣小子头上。
“你干的好事!”
墨君摊了摊手,以示无辜,这字又不是自己写的。
但苏小小决定揪着他不放,咬牙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江湖大乱在即,大将军您难不成还有心思去见什么良人?真是好一个闲情逸致啊!”
墨君面无波澜,淡定地答道:“那不过是一个天真而愚蠢的人罢了,凑巧的是,本公子刚好认识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