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装着血淋淋死老鼠的楠木雕花箱子,被人抬到连城面前。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极度难闻。
福央挥了挥手,示意小厮们下去,才弯着腰退出门去。
合上门的瞬间,女子修长的身影定格在门框之中。这使得他关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眼花了。
那女子的站姿,揉眉,偶尔抚额,每一个动作都像极了王妃。
他终于合上门,站在门外想了片刻,摇摇头,觉得自己老了。
因为喜爱王妃,所以看谁都像王妃吧。
屋内,烛光摇曳。
连城紧拧眉头,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看了好半天,面不改色,“你说,这是明安干的”
“是。”朱渔顺手将箱子关上,“她和这只死老鼠一起躺在箱子里。如果不是我们先把她找到,也许到了半夜,这只死老鼠恐怕就会在我床上。”
“朱姑娘言过其实,明安就算病了,也不会这么坏。再说,明安跟朱姑娘不是朋友吗你俩有什么仇,她要这么害你”王爷微眯着眼,目光中透出不信任。
朱渔被问得无言以对。
明安跟她有什么仇她也不知道。她帮明安生孩子,斗庆王累活脏活干完,结果人家跟她有仇了。
尼马这日子没法过,但生活还得继续,现在要解决的是眼下的问题。
她隐忍的,“王爷,我把这箱子拿来让你看,并非想告状,也没有挑拨的意思。我只是有一个提议,希望你把孩子们跟明安公主暂时隔离起来。”“朱姑娘的意思是,明安能这么残忍地对待老鼠,也会这么残忍地对待孩子们”连城摇摇头,非常肯定,“你不了解明安,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一个宁可伤了自己,也要
保全孩子的母亲。”
王爷的认知,几乎让朱渔接不下去。
她以前是表现得太好了吗竟然让王爷深信不疑。
甚至她只要微微露出一点对明安的质疑,都会惹得王爷不高兴。
朱渔别过头,不去看连城的眼睛,“王爷,你觉得你有多了解明安每一个明安你都了解吗”
连城眸色微深。
有多了解明安每一个明安都了解每一个,到底有几个两个还是三个,或者更多
心那样慌,感觉就快要失去明安了,“不管她是哪一个明安,本王都相信,这不可能是明安做下的事。”
“那是谁做的,我喽”朱渔深吸口气,“王爷你护短,我不拦你。但失去正确判断,我却不能放任。别忘了,是你请我来给明安治病的”
“本王以为朱姑娘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知道一百万两银子是多少吗可以买下几座城所以”“所以你倒是赶紧把银子给我啊现在就用银子砸死我,然后把我埋了否则我就是你的债主”朱渔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连城,一句话,这病还治不冶我的建议你到底
听不听”
不等对方回话,她指着箱子吼起来,“如果这里面装的不是老鼠,是夜夜或者萌宝的尸体,是连修的尸体,敢问王爷还会这样说吗”
朱渔怒气冲冲掉头就走。
她现在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只要一想到箱子里血糊糊的老鼠会变成三个孩子,朱渔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站在门边,扭头,“希望王爷不要等出事了再来后悔”
连城望着突然发狂的女子,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变得生动的五官上,忽然心生愧意。
眼前这姑娘,简直跟明安的性格一模一样。说到激动的时候,又吼又叫,还喜欢拔腿就跑。
他真不该怀疑她的居心,更不该怀疑老鼠是她嫁祸于明安。
他始终在怀疑她。总觉得她和明安之间有一种千丝万缕,你死我活的联系。
这使得他既要依赖她的医术,却又不断提醒自己要警惕这个人。
骤然软了声,“朱姑娘,你坐。本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朱渔顿足,被连城熟悉又温和的语气牵绊住。那么不自然,“你问。”
“人格到底是什么是否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借尸还魂”这问题困扰了他多日,必须问个究竟。
朱渔哑口无言,垂下头去,更加不敢看连城的眼睛。
怎么回答呢
是或不是,哪个答案更准确
她转过身,来到他的桌前。
两人一桌之隔,她能隐隐闻到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
她收摄心神,并不专业地解释,“人的心理十分复杂。比如有个人原本很懦弱,常年被人欺负。他内心里就会渴望有一个人出来保护自己,为自己报仇。”
她专注又严肃的样子十分迷人,连城看得呆了,竟不舍得移开视线。
烛光摇曳着,阴影笼罩得迷离梦幻。
她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连城掩饰着囧态,点点头。
朱渔继续道,“于是有一天,这个人真的出现了帮他报仇,保护他不被人欺负。可这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这是幻想出来的人在保护他吧”连城忍不住插言,“想象的,都是虚的。”
“没错,是想象的。但不是虚的,是真实的。”朱渔沉吟着,“就像明安。王爷成亲前是否打听过明安的性格”
连城默了一下,还是承认,“传说明安是一个胆小的姑娘。”
“对,她很胆小,胆小到不愿意接触任何人。她到了岩国皇宫,备受欺凌,连宫女都敢把茶水倒在她头上。这样的时刻,她希望有个人来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