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诗原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否则当年也不会舍命去救明安。只是后来长年累月的怨念使她心理扭曲,渐渐发生了变化。
是这句“亲情在,人生尚有来处;亲情去,人生只剩归途”,猛然唤醒她藏在心灵深处的善念和温存,她决定放手。
这样要死不活地当怪物活着,谁都过不好。
至于苍楚……她低低地说,“朱渔姑娘,你们把苍楚放回岩国去吧。就说,我已嫁与王爷,过得很好,勿念。”
朱渔本是一味煽动两姐妹分体,听到此话,竟是莫名心头一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于是脑子一热,冲口而出,“永诗,你真的不想再见苍楚一面?”
也许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这一次永诗迟疑了片刻,竟点点头,“好,你去带他来。”
次日,苍楚去见了“明安”,两人在屋子里说了许久的话。出来时,满目泪水。
朱渔第一次看清这个男子,眉目清峻,异常消瘦。
他本想跟朱渔道一声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匆匆作了一辑,便夺路而逃。
当晚,他即离开王府,不知所踪。
朱渔交待楚灵和楚琴姐妹,让她们护送明安公主去京都金雁塔。
容白终于明白,朱渔早前说“要杀人”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自己一直暗自喜欢的人竟然是朱渔。
是夜,朱渔翻来覆去睡不着,总好像听到明安在哭,一声一声叫着“姐姐”。
后来睡着以后做梦,却不再是血色残阳。
天那么蓝,云那么白。
连夜在明安怀里笑着问,“我妈妈说你是我娘亲?”
明安只是笑,不回话,抱着怀里的娃娃,亲昵而安静。
连夜又问,“娘亲,你喜欢我妈妈吗?我很很很喜欢我妈妈呢!”
“娘亲,我妈妈叫我对你好。”
“娘亲,我妈妈叫我以后长大了要保护你!”
“娘亲,我妈妈说……”
那一夜,朱渔终于在一种异常舒服的氛围里沉睡,不像以往惊醒,压抑,恐惧。
她知道自己做对了,虽然对永诗有些抱歉,可再任其发展下去,大家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迟早酿成大祸。在送明安和永诗上路前,她低声叮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以后变成了别人,都可以来找我。”她伸手比了个心,“到时,你们只要过来跟我说,朱渔
姑娘么么哒,我就知道是你们了,好吗?”
明安哭成了泪人,摇头仍是叫着“姐姐”,“要不,我们不要去金雁塔了,好不好?”
她直到这时才真正反应过来,永诗一旦从这个身体里消失,能去哪啊?只能像一只孤魂野鬼般飘零着。
她自己是这个身体的正主,出去的一定不可能是她。
越想,越哭得厉害。
永诗却铁了心,表现出刚毅的性格,“走了,希望我真有那么一天,可以跟你说那句暗语,朱渔姑娘么么哒。”
朱渔的眼睛莫名湿润,这些天的朝朝暮暮相对,怎么都对出些感情来了,“永诗,说话算话啊,我等你。”
“嗯。等我。”仿佛,真的有一天可以归来。
直到几天后,朱渔都还在悄悄跟珍珠念叨,“你说她们到哪了?还安全吗?”
珍珠笑,“有楚灵楚琴跟着,有什么不安全的?再说,现在又不是以前,随时都有暗杀。”
朱渔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害死了人。
如果不是这么憋屈的经历,永诗应该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为了救妹妹,宁可自己死。因为忠于爱情,才走了极端。
朱渔埋着头,捂住脑袋,声音极度沮丧,“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一旦永诗消失了,明安在这个世上,也许就真的再没了亲人。”
“不,朱渔姑娘,你忘了夜夜少爷……”
朱渔使劲摇头,“不,那也没法代替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姐妹情。这人啊,现在吵吵闹闹,一旦分开,永生不见,就会想起那个人的好来。唉,我又做了恶人!”“朱渔姑娘,之前你不是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世上哪有两全齐美的事儿?要我说,最不美的事儿,便是你和我王叔明明互生爱慕,却因中间隔着一个
明安而不能肆意相爱。这委屈跟谁说去?就像你说的,如果不解决她俩共用一个身体的问题,终有一天酿成祸事。到时是你受害,还是我王叔受害,又或是夜夜?”
朱渔明知珍珠说得很对,只是一想起明安和永诗,心里就难过得很。暗暗祈祷,永诗的灵魂能有个安稳的去处。她想,即使让自己少活十年,也是愿意的……
彼时,夕阳西下暮色已沉。
福央进渔歌别院掌了灯,屋子一下亮起来。
王爷坐在那套美式沙发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他在朱渔来王府前就悄然回了荆北,原本想着给她个惊喜,却见她一来就去找了明安,便没有露面。
再后来,明安和永诗离开了王府。他见朱渔心里难过,就更不好出现。
明安似乎已成了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沟壑……福央道,“王爷,今日江潮平来报,西兰国的五万石大米正运送至边境,咱们要准备银子了。”他的言下之意是,王爷,可以跟王妃见面啦,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提提宝库密
钥啊。
这是迫在眉睫的事,再无法拖下去。
王爷没有正面回答这事,却问起了别的,“江潮平说,荆城军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