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二叔无奈地说:“嫂子,我如今还不想娶妻。你也知道我一年到头常在外面跑的,娶了媳妇回来,倒丢她一个人在家,岂不是耽误了?”

路妈妈想想也是,不过怨念却没那么容易消失:“你也老大不小了,差事辛苦,不如想办法转回府里来吧?日子稳当些,说亲时也便宜。”

路二叔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即便是要说亲,嫂子又想给我说什么人?外头的正经人家断不会把女儿许给我,若是府里的家生子儿……谁知道信不信得过?嫂子,我也不瞒你,我如今在大少爷底下做事,事事都要小心,万一媳妇家里有什么心思,我防得了外人防不了自家人,岂不是麻烦?”

路妈妈闻言也有些沮丧:“说得也是……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侯爷将你派给大少爷,原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上头传的话,你怎么就不肯照做?如今人人都把你当成是大少爷的亲信了,他们对付不了大少爷,还不能踩死你么?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若是到头来又落了空,你又是何苦?”

路二叔冷笑一声:“这话嫂子却不该说,我只知道听主人家的话罢了。那些事也忒阴毒了,大少爷是好人,我又怎能下这个毒手?况且,若真是太太的意思也就算了,偏偏容不下大少爷的却是那一位。”他伸出两个指头摇了摇,“就算是太太的意思,我还要提防日后出了事,被太太推出来顶罪,可如今这位算是什么?不是嫡,又不是长,没有大少爷,那位子也轮不到他头上!”

路妈妈有些惊慌:“小心些!这话可不能叫人听见!”她急急向两边墙头张望。路二叔笑了:“嫂子放心,这前后左右都是空屋子,没人能听见。我就是觉得后街住着不踏实,才搬到这儿来的。”

“你又知道没人能听见?兴许有人混进来了呢?”路妈妈想起去年某个背地里说了二少爷一句坏话的婆子的下场,便打了个冷战。

路二叔笑笑:“当然知道,这半条胡同都是大少爷的地方,只有这个小院是我自个儿掏的腰包,几处院子的钥匙都在我这里呢。”见嫂嫂瞪大了眼,便道:“嫂子,你当大少爷真是笨蛋?不知道府里有人算计他么?哼,有人自己是小人,便以为别人也有贪念。大少爷自学办事开始,便定了主意,如今不过是在府里帮衬着,等三少爷成了人,就分家出去了。平日里他不显山不露水,也攒下些家业,将来日子不会难过。”

路妈妈嘴巴张得老大,半日才道:“我可没想到,那位大少爷看起来和和气气、老老实实的,在侯爷面前从来没直过腰,二少爷往他脸上吐湦沫子,他也笑笑就算了的,居然有这样的心计?!我说……”她有些艰难地顿了顿,“这左近的地价可不便宜,你们别是在府里的事务上……做了手脚吧?要是被查出来可就……”

“嫂子也忒瞧不起人了。”路二叔一脸不屑,“只有那位爷的人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放心!大少爷在银钱上一向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平时节俭,存下点银子,让我出门时顺便捎带些货物,转手卖了,一年也有几百两的利。这附近虽热闹,胡同却不临街,又都是旧屋,一个院子还花不到二百两,算起来只一千有余。如今我先看着,等外头差事闲了,再慢慢收拾起来,把后面那三个院子打通了重建,等大少爷分了家,就能住进来了。”

路妈妈一面听一面惊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分了家,你还住在这里……咦?春儿,你在干什么?”

春瑛干笑两声,索性往旁边的木凳上坐了,道:“我听着有趣,娘,二叔,你们继续说呀,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路妈妈瞪了她一眼,才继续道:“二叔,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难不成……你想离了侯府,从此跟在大少爷身边?!”

路二叔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嫂子,我也不怕你笑话,这成天在外头漂泊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了,只是为了以后打算才忍下的。哥哥害怕出了头,会被打压下来,连安稳的日子都过不了,我又何尝不怕?虽然咱们老路家的富贵,我是没经历过,可小时候穿破衣服被人瞧不起的事儿我是记得的。府里如今都是那几家把持着,我和哥哥再难出头,可谁又愿意一辈子被人压在头上?哥哥嫂子想必也想过日后让两个侄女放出去,嫁给正经人家吧?如今大少爷允了我,我跟他出了府,马上就脱籍,仍旧替他打理产业。如果你们也能脱出来,又能过上好日子,难道还要待在府里当家生子不曾?!”

路妈妈还没说什么,春瑛已大有知己之感了:“二叔说得对!我也总劝爹和娘,有机会就争取一个管事的位子,将来立了功,也有机会全家放出去,可爹总不肯答应!”

路二叔诧异地望过来,春瑛顿觉自己鲁莽了,忙补救道:“若是我们全家都能放出去了,姐姐就能回来了,弟弟长大了也不用进府去侍候人,这不是好事吗?只要能一家团圆,就算过得穷些,我们也有办法克服的!”说完了,她小心地打量二叔的神色,心虚地想再补几句,却被对方重重地拍了拍肩膀,痛得差点叫出来。

二叔笑道:“好孩子!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志气。”他转头去看嫂嫂:“春儿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嫂子想必也能明白,可惜哥哥总是顾虑这顾虑那儿的。嫂子替哥哥做个决断吧?”

路妈妈犹豫了半天,脸上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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