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遥遥记得,自己死于某一年一场大雪的冬季,那天,天色阴沉,仿佛被灌满了铅,沉甸甸的像是要掉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街道上屋顶上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如冬日的棉被,将整个世界装点的一片素净,连树枝上的梅花都被隐去了原本的浓艳,只余下扑鼻的清香。
此时,如若站在城沿上,必然能瞧见整座城如同水墨绘制的一般,白的墙黑的瓦。
这样的景色说起来有些美,但是可惜,她不懂的欣赏,也没有心情欣赏。
寒冷刺骨的风呼啸着刮进这个本就破烂不堪的小屋子,像是暴怒的恶龙一般席卷,冻的衣裳单薄的她瑟瑟发抖,鼻眼通红,可怜的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兽。
饿了好几天的肚子咕咕的叫着,可她已经无力哀嚎,身子因为受了风寒,浑身发烫,虚弱不堪,脑中更是混混沌沌迷糊不清,睁开眼,看到的也不过是全白的世界,只是那种白,纯洁的让人畏惧,干净的叫人心寒。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比身体死的更快更早,没有了疼痛,也没有了悲喜。
那种饥饿仿佛要吃掉自己的感觉,她却终身难忘,身体似在逐渐萎缩,五脏六腑如同肆虐残杀的野兽在相互追逐,恨不得将对方吞噬方能饱腹。
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皮肤冻的通红,嘴唇却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哪怕微微睁开双眼,瞳孔中呈现的都是灰白的死色。
天地间如此的安静,风夹杂着雪花飘飞而来的声音像是动人的乐曲在她耳边吹奏,隐约中,似听到有人在对她说:“来吧,我的孩子。”
那声音如此温柔,就像是阿娘当年哄着她睡觉的轻语。
她缓缓勾起嘴唇,聆听着耳边的声音,露出一丝稍有幸福的笑容,然后松开了环抱着自己冻的开裂甚至流血的双手。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狂吼的风中渐渐销匿,微不可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随着这呼啸的寒风一阵吹过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了。
可就在这时,她隐约间听到了一声推门的‘吱呀’声,那声音细致而刺耳,叫她无法忽视,于是,她缓缓睁开双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目光移向门外,在一边白茫之中,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如雪般纯白,又似从天而降的天神,降落在她这个弱小可怜的孩子身边,用以拯救她即将枯萎的灵魂。
那雪白的身影,干净的像门外的白雪,她伸出手,想要得到救赎,可却胆怯于触碰他的光芒。
时至今日,她依旧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在冰天寒地之中,他就像是一股和沐的旭风,轻柔的拖起她的身体,轻易地将她带入往生。
他的怀十分的温暖,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分辨不清,只觉得细微的缠绕在鼻尖,而后渐渐消失不见。
望着她渐渐垂下的手,那人眸色微微暗沉,轻启唇齿,声音如来自天地,混合着风雪的声音:“就你了。”
......
今年的紫罗兰开的似乎比往年要好上许多,紫色的花瓣簇拥在一起,相互依偎,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堆纸折的蝴蝶,似乎随手一碰就会翩然而飞。
唐夏心里有些小欣喜,雪白如葱的手拎着漂亮的蓝色水壶,嘴巴里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悠闲的给屋子里的花浇水。
木制的雕花门上挂着的风铃突然传出“叮铃”一声,清脆的像是山涧黄莺。
唐夏手上的动作一停,浅浅的笑容自然的挂在了脸上,映衬着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仿若淡然的秋夜月光一般柔和静美。
“欢迎......”
‘光临’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面没出来,细软的声音就截然而止。唐夏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扫到了推门而入的人,脸上的表情愣了愣。
因为来的不是顾客,而是唐夏最好的朋友吴简妗。
“小夏,奇希昨天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是最近刚上映的新片,青春爱情剧,口评还挺好看的,我们一起去吧。”吴简妗一进门就直奔主题,从包里掏出两张深蓝色的电影票在她面前晃了晃。
唐夏拎着水壶站在花丛里,脸上的表情并未看出喜恶,似是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今天还有事没做完。”说着又重新拎起水壶给左边花架上的花浇水,表情有些雀跃的享受。
“你能有什么事啊?我都听说了,你两个星期前把我给你介绍的秘书那份工作辞掉了,现在就在家打理这个小花店。”吴简妗白了她一眼,一把夺下她的水壶不容置疑的说道。
一提到辞职这件事,吴简妗打从内心深处的不爽!
吴简妗的爸爸是吴氏公司的董事长,cmk公司和他们家关系一向不错,相识多年,算得上是世交了。
当初,唐夏在找工作的时候,吴简妗托她爸爸的关系,把唐夏介绍到cmk公司当总监秘书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陆斯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衣冠qín_shòu!不!是qín_shòu不如!
“那件事我已经跟我爸说了,绝对不会让你吃一点亏!”吴简妗握着她的手打抱不平的说道。
唐夏抬头望着她,精致的小脸上宛如月牙般好看的眼睛弯了弯对她笑了笑。
漂亮的弧度,纤长的睫毛,加上她本来就很白皙稚嫩的娃娃脸,一瞬间美的吴简妗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怪这个陆斯哲平日里道貌岸然,一遇上唐夏这么个女孩就忍不住兽性大发!原来还是有点诱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