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苍岩寺上下被一阵悠长的钟声唤醒,徐衾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伤患稍加好转,睡得也相对安稳了一些,当他再睁开眼时,一股久违的舒畅感自心中应运而生。
徐衾拨开纱幕看向窗外,天色才刚刚放亮,厢房外的僧人们便已经开始逐屋分送早膳,徐衾小心的伸了个懒腰,问对面榻上睡眼惺忪的朱离等人道:“外边发生什么事了?”
朱离应声向门口走去,恰在这时,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房门开后,一名僧人端着饭食走了进来,恭敬的揖礼:“阿弥陀佛,叨扰各位施主将歇了,今日乃是为天子行祈水禳福之礼的日子,宇文府卿特地吩咐为本寺香客布施,还请笑纳。”
徐衾恍然大悟,难怪今日苍岩寺的晨钟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原来是有如此要事,只可惜自己身上的伤患不能见风,否则一定要去看一看这所谓关乎北境天子性命的重要仪式。
吃过了早饭,徐衾又浑如躺尸一般无奈的仰躺在卧榻上,秦炔说要他注意休息,待到伤口早日痂落之后还要下针帮他疏通麻痹的经络,想要恢复之前的体力,中间这段过程万万马虎不得。
怀有心事,又怎能过于安心静养,每当独自一人时,一道倩影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螓首娥眉,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都宛如烙印般铭刻在他的心弦上。
虽然知道她已经获救了,无奈天各一方却最是煎熬,每每耳畔虚幻的萦绕起伊人那似水如歌的声音时,徐衾便怅然若失。
昨日傍晚时分,徐衾命陆统领代写,自己口述了一张带有暗语的字条,打算飞鸽传书去黄姑那里打探一下发妻锦娘的消息,是以日头刚刚上来,便派了两名飞蛇亲随带着字条奔江陵走上一遭。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寻得到黄姑一伙人的联络点,飞鸽传书固然神奇,可是前提需要豢养好的信鸽方能成事,北安是徐衾过江时才决定好的逃亡之所,所以并没有什么预先安排。
而江陵则大不相同,那里虽然是北安扶持的傀儡国境,但据先前黄姑所述,这位方士在那个地方的巢穴竟然还不止一处。
两个亲随拿好字条,巳时下山,未时便火急火燎的折返回来,若不是这二位解释的清楚,还真有那么点儿后世某李“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喜感。
按照这两名手下的说法,当他们走到东山口的时候,发现了一队行迹可疑的人马封锁了通往江陵的大路,不但如此,二人潜伏在侧面山林中寻找的小径也零散的布有哨卡。
徐衾纳罕不已,按照常理即便是那陈仲理手眼通天,这北安一地估计他也应该鞭长莫及才对,更何况此处与大兴之间还隔了个仅有江陵弹丸之地的新梁,那就是宇文氏安插在江边的眼睛,一旦江左稍有动静,北境这些封疆大吏必然第一时间通晓。
朱离担忧的劝说:“主公,要不然我们尽早离开这里另寻他处吧!”
与这几位手下的惶然不同,徐衾的面上看不出一丝忧虑,反而不打紧的吩咐焦绰:“去把秦炔请过来。”
朱离再也按捺不住了,巴掌一拍“嘿”了一声,焦急的劝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主公怎么还有心思请别人过来饮宴?时间紧迫,安危为重啊!”
徐衾示意朱离莫要惊慌,悠悠的说道:“不急,此时惊慌为时尚早,不妨先探听一下秦大夫的消息。”
……
祈福之礼已毕,距离取水的日子还有两天,原本清幽的苍岩寺却无端戒备起来,又是经由秦炔之口,徐衾等人才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仪式开始之后的那天早上,苍岩寺门前发生了两件怪事,先是一伙来历不明的乞丐没来由的出现在了山门附近,在门外徘徊良久才离去。
晚些时候,被北安太府卿宇文欣派去信州传唤知府的快马又被发现让人勒死在了一里开外的树林边上。
再加上刚刚两名飞蛇遇到的事情,寺中僧人也在山上打柴时还看到了一些缠绕在树上,类似路引的黑绸子,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似乎和附近山上的贼匪流寇有着莫大的关系。
苍岩山上确实有着这么一伙贼匪,为首的是个在北安境内战败剪径的离国将军,由于苍岩山势易守难攻,这伙军伍出身的山贼在上属第二道险峰扎寨,信州兵马前前后后清剿了数次都无功而返。
虽说是匪类,但在这里一年多的时间却与附近百姓秋毫无犯,山上的供给也与周遭郡县达成默许,每每接到飞箭信札,便会有人深夜送粮上山,是以虽然声名远扬,信州一带的百姓却也能安居乐业,形势颇为离奇。
傍晚时分,每间厢房都接到了一道来自那位宇文府卿的口谕,内容无非是上兵在此,即便贼匪劫掠,也不必惊慌,府卿自有安排之类稳人心的话语。
要说这行伍出身的贼寇果然不同凡响,这边刚刚被发现行迹,苍岩山上下与外界的联系便被彻底切断,距离徐衾住处不远的正字号厢房里,一个二十多岁,面皮白皙,斜眉细眼的男子颇为不安的踱着步子。
这个年轻人便是太府卿宇文欣,此次奉兄长宇文豫将令,陪同皇帝宠妃钟婕妤前来苍岩寺取水禳福,却不想刚刚落定便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禅房的门被推了开来,一名身材英武,虎颌长髯的汉子走了进来,宇文欣快步上前问道:“怎么样,负责报信的人回来了吗?”
那汉子躬身行礼,无奈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