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矶对岸,北安军大营。
贺若秦良抬眼不住的望着中军飘摇的那柱大纛,眉心不由得蹙成一团。
风向还没变,依旧是东南风。
看看时辰,转眼便到子时,他的鼻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身边的朱离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将军,时辰马上就要过了!”
面对朱离的疑惑,贺若秦良沉声道出了两个字:“再等!”
一夜江风转,水流布涛声。其实贺若秦良的心里比谁都着急,可是他得到的钧令是,风向不变,便不能发兵。
与他一样关注着风势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与他隔江对望,那位朋友便是负责驻守燕子矶的廷尉统军裴虎。
大军到了之后,已经候在这里足足等候了一天。
廷尉军马并不像戍守州郡的兵马一样经受过残酷训练,每天只是照例在皇城之中巡防,无非是装装样子而已。
如今一番戍守下来,全军将士都不由得叫苦不迭。
裴虎转回大帐之内,与禁军统领萧慎商议起来。
“唉,你说这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到底得备战到什么时候?”裴虎发起了牢骚。
“裴将军,你看这大风怒号的,大江之上风云变幻莫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敢来冒着个险吧?”
萧慎总是一副养尊处优,得过且过的样子。
裴虎倒还有些迟疑,“萧将军,你说这万一真有哪个疯子出其不意,非要涉险,我们岂不是有失职之嫌?”
“你说这赵北孤也是,换谁不好,周边那么多将领不用,非用我们!”
萧慎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要我说呀,裴兄不如像我一样,静静候着,坐在这里喝喝茶水,吃着干粮,不是挺好吗?”
腐败二人组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似乎根本没把江对岸的贺若秦良所部放在心上。
大风吹的更甚,贺若秦良也有些动容了,恰在这时,一名军卒跑了过来,躬身拜问:“将军,颍阳侯差小人前来询问,再过两刻便是二十,我们,还不征进吗?”
“回禀侯爷,再等等!”贺若秦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小卒应承下来,转既便离开了,朱离和焦绰面面相觑,深知贺若秦良的性格,便也没有多问。
“这么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贺若秦良心里这样想着,这位悍将生平第一次沉不住气,感觉自己像是身处油锅一般。
“再过一刻,不管风向与否,发兵!”贺若秦良刚说完,陆钦便劝道,“将军,主公…”
“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若是我们迟迟不动,难免会让那杨跃心生猜忌,到那时,麻烦只会更多…”
贺若秦良还没说完,恰在这时,一声巨响,中军大纛竟然被风吹断了。
兵家常言,军旗刀断,于军不利,可是贺若秦良关注的问题并不是有利与否,而是立刻命军士去查看倒下的方位。
“将军,大纛望江边方向而倒!”
“好!”贺若秦良这一个好字,不由得让边上这些人琢磨不透。
众将正待追问,他老人家早已下令:“飞鸯架好,即刻出兵!”
“诺!”
江风甚大,丛林之间已然是呼啸煽动起来,燕子矶内的大帐被狂风吹拂的摇摇欲坠,裴虎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宁。
看着他那副模样,萧慎不觉失笑,“裴兄啊,你这胆子也太小了些!如果不放心,大可以出去看看!”
“老萧,你这也太玩忽职守了!”
“我玩忽职守?呵呵,如今朝堂不就如此吗?忠臣悍将都被杀绝了,他陈仲理呀,不用我最好,本将还想回家清闲养老呢!”
“唉!”听着萧慎这么说着,裴虎不由得哀叹一声,既然他不去,那就只能自己动了。
一条小船悠悠的驶过江心,在风向变幻前来到了采石矶下,还是昔日顺江而下时的地点,只不过,这次小船停靠时,已经没有了亡命之人。
隐秘好了小船,徐衾带着陆钦和两名随从来到了林间小路上,远远的,便看到了数支火把。
陆钦警觉的便要拔刀,却被徐衾止住:“休要惊慌,是故人来了!”
陆钦纳罕不已,只听得徐衾轻声唤了一句:“公悛(崔绾表字)!”
陆钦听得一怔,不多时,大批火把围拢过来,崔绾率着众人赶了过来。
仆一见面,崔参军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受,双眼含泪,半跪下去,拜伏道:“下官,拜见主公!”
徐衾心中也是一沉,赶忙搀扶道:“快快请起!”
“主公,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赵帅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去处,今夜先在那里将歇一晚,明日再做趋处!”
“好!”徐衾说罢,在崔绾的引领下,离开了这里。
裴虎走在林间防务之内,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廷尉和禁军军士,心中颇为不爽。
迎面的大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裴虎以手掩额,向着江心看了一眼,除了白日里沉积下来幽暗的水汽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人常言有水的地方都是最恐怖的所在,这么一看还真是,黑灯瞎火的,看着那一汪江水,还真是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闪身的当口,一排排小船早已悄然从江雾之中闪身而出,船上偃旗息鼓,一队队轻装上阵的军士备足了羽箭,只待时机一到,便万箭齐发。
长江北岸,洮州兵马分列整齐,飞鸯也早已备好,军卒皆是黑衣轻甲,腰怀短刃。
“开始吧!”贺若秦良拴好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