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裴虎心神不宁,刚刚巡防回来,心里仍然是烦闷不已。
燕子矶虽然并不算太大,可是转了一圈,也是消耗了裴将军不少的耐心,再加上大风忽然改了方向,简直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这边刚刚落座,看看时辰,已经子时过半,榻上的萧慎已经鼾声如雷,裴虎疲惫不堪,正打算学着萧将军没心没肺的睡上一觉,便听得营外小卒没命的喊叫着:“敌军渡江了啦!”
裴虎倏然坐了起来,拿起刀剑便冲了出去,那边睡的正香的萧慎闻言也是心中一惊,陡然坐了起来。
两位统帅出了大营,早见到营帐前火光大起。
“怎么回事?”
裴虎失惊的喝问,那边军士连滚带爬的报道:“将军,燕子矶前有人自天上而来,下方又有数道黑箭蘸着火油,前线已然是乱做一团了!”
裴虎一把推开了军士,率着亲卫队赶了过去。
燕子矶悬崖之上早已是刀兵四起。
数百名飞鸯将士平稳落地,在下方船火箭的打压下直入前进开路。
沿线火箭犹如雨点般打将下去,落在了守军四周的灌木丛里,大火借着风势四散开来,大营军兵中箭倒地者不胜枚举。
燕子矶下游的浅滩之上,大批飞鸯趁风而来,禁军弓箭营奋起阻拦,洮州军不时便有人中箭落于水中。
此处为朱离所率,其中不乏手持弩箭的兵将,凌空对控,各有死伤,禁军之内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箭如丛发出,漫漫江心之上,阵阵烧落架的飞鸯如折翼火雀般沉寂。
饶是如此,仍然不阻碍众军向前的心意。
大战一触即发,在燕子矶顶端着陆的主将贺若秦良斩断了绳索,手擎长刀,率先冲进了闻讯赶来的大兴廷尉军丛中。
双方就在慌林边上展开厮杀,火焰冲天之下,刀光剑影四起,洮州军马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自然所向披靡,反观廷尉人马,却只是苦苦支撑。
朱离那一处空降人马遭受到的打击比较严重,好在后来凌空对控之时扳回了一城,最终,在江面上留下了数百具洮州兵尸首之后,终于强行登岸成功,与大兴禁军展开了空前激烈的搏杀。
燕子矶东南阙,焦绰和黄甄的两千余飞卒也平稳登岸,不过这里并没有看到大兴军马的影子,作为三镇之中的奇袭兵马,他们的任务,是避过对手,直入对方大营。
三线全部交战,裴虎帅众赶到时,自家兵马已经被贺若秦良亲率的前锋杀退了一阵,一群仓皇出逃的败卒溃逃下来,迎面刚好撞见了自家主帅。
裴虎虽然并不打算为陈仲理卖命,可是却也经历过一些战事,是以并没有太过惊慌,立住刀剑,硬生生将这些吓破了胆的廷尉给截了回去。
刚刚走了数米之远,便与贺若秦良相遇。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没有太多言语,便开始了二轮鏖战。
这一次,双方打的异常猛烈,裴虎的血性上涌,手持长剑连番劈砍了数名洮州兵,这一幕被战阵之上尤为善于发现的贺若秦良看在眼里。
当勇夫遇到疯子,那遭殃的一定是前者,裴虎这边刚刚带队打出了头角,那边却“呼”的一声抡过了一阵劲风。
好在他反应及时,赶忙用长剑斜贴在胸前,“怦然”一声巨响,劲风过处,一柄大砍刀的刀刃便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剑身之上。
也不知道这位兄台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那力道估计打在牛身上,牛都受不了。
被这一刀撞出了好远,跌跪在地上的时候,裴虎“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来。
其实遇到贺若秦良,是当时武将的最大不幸,管你是天下第一还是特级高手,贺若大爷曾经趁着冰雪熬死了一万多北离范阳兵马,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裴虎万没想到,这与敌人的第一战便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战。
他只觉自己的五脏阵阵发麻,还没来得及站起身,那边大刀抡圆的贺若秦良早已踏着身边人的肩膀从天降下,大刀漫卷,倏然落在了裴虎的肩膀之上。
整套流程一气呵成,半跪变成了全跪,裴虎的嘴角鲜血横流,在一阵剧烈的僵直之后,头脑倒垂,便死了过去。
贺若秦良根本没把他当做是敌军主将,如杀鸡一般收刀一脚,将裴将军的尸体踢到了一边,引着身后军士横冲直撞而去。
眼见着主将殒命,廷尉将士登时斗志全无,后方赶来的同袍根甚至连刀枪都没动,便折身返了回去。
另一方面,眼见着情况危机,萧慎也怕了,只能率着手下禁军硬着头皮往上冲突。
洮州飞鸯军已经尽数登岸,船只也已经在燕子矶下停靠,弓箭手一刻不停,抓起全数弓箭沿途杀敌放火,一路上势如破竹。
朱离率众与赶来的萧慎正是接战,这些斩断了绳索的空降兵宛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凶悍异常,毫不避讳的与建康禁军展开了激烈搏杀。
前部抵挡不住,纷纷败走,萧慎也慌了,相比于可怜的同袍裴虎,这位仁兄的武艺着实差了些,勉强算得上是个统御型将领。
不过这也有好处,虽然武艺不济,可是逃跑的技能却是异于常人。
竟然真的就率着自己手下的残兵回到了大营边上。
可是如今回来,多少还是晚了,就在他打算在大营驻守的时候,上方头火把四起,黄甄竟然出现在了栏栅瞭口之上。
“萧将军,别来无恙啊?”
萧慎倒吸了一楼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