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之后的第二天,宇文欣一大早便去了大将军宇文豫的府邸,短暂叙旧之后便讲出了此行经历,并执意要求自家兄长不光要上表嘉商,更要与之见上一面。
宇文豫身材伟岸,皮肤稍显铜黝,公子冠带下,两道剑眉跃然于那双深邃的眸子之上,两片薄厚相宜的嘴唇宛如涂朱一般,与浑似刀刻般英挺的鼻梁间横陈着一道浓密的胡须,眉宇间不乏英武之气。
与太府卿不同,这位出身行伍的大哥天生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看着宇文欣夸夸奇谈,这位大将军稍显不屑的挖苦道:“皇宫内苑呆久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就见到什么都如此新奇,怎么就跟个妇人一样?”
“哎呀,兄长,你是不知当时情况有多紧急!”宇文欣眉飞色舞的在自己这位家兄面前赘述着当时的情形,说到兴处自己还时不时的抚掌,全然没了府卿大人的威仪。
看着这个堪比花痴的弟弟,宇文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来至兄弟身前,哼笑着边走边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介布衣就能出得这种奇谋?”
“高崇迎的首级你都看了,这还有假?”宇文欣说到这里猛然想到,好奇的问:“兄长,那颗头颅哪去了?”
“留着他做什么,拿出去喂狗了。“宇文豫低沉的说完,看着前面不远的朝露居围墙高处,显露其上的阁楼中那道人影问道,“你说的那位恩人就是独坐饮茶那位吧?”
终于得了一日清闲,徐衾却无法好好将歇一下,一则是疲惫难抵心仇往事,二来,如果不出意外,今日那位宇文大将军就会赶来见自己,秦炔那厮似乎很不愿意与这些皇族贵胄打交道,都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依旧窝在榻里大梦周公。
没有办法,徐衾只得在朱离的陪同下独坐庭院角楼,一人饮茶,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说辞。
该来的总是来了,万俟佟川大步上了阁楼,恭敬的禀报:“伊公子,我家府卿与宇文大将军前来拜会。”
徐衾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起身来,从容道:“容万俟副将引路,大将军远至,伊某自当亲往相迎。”
说话间,底下已经传来了宇文欣爽朗的笑声:“伊兄不必如此拘礼,我们兄弟又不是外人,自行上来便是!”
片刻之后,阁楼的梯道处闪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便是太府卿宇文欣,在他之后,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展露出来。
初次见面,两位沙场对手都不由得微微一怔,徐衾佯作不识,借着一个探身礼缓解了尴尬:“草民伊瑾,见过大将军!”
“不必多礼!”宇文豫还礼之后,看着徐衾,神色复杂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徐衾起身后微一转手,指着不远处的茶案,示意二人前去,坐下后斟好茶水,淡笑道:“伊某生得一张众生相,大将军说见过也不足为奇。”
宇文豫被这位刚刚蒙面的公子如此诙谐的笑语说的不觉失笑,徐衾不慌不忙,转首吩咐身边的朱离道:“去叫人备些茶点来。”
朱离会意应声而去,走到阶下向庭院一看,那里竟然执戈而立着数十名衣甲周全的军卒,就在朱离下得阁楼,转身进入后堂之时,队伍中一名军士立即出列,来到站在军卒最前方的二人身边,对着其中一位低声耳语起来。
……
午后时分,大将军宇文豫因军务繁忙不得不辞别而去,宇文欣倒是闲来无事,便留下徐衾继续高谈阔论。
回去的路上,宇文豫回想着与那位伊公子饮茶时的情形,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却不知在哪里见过,而这个伊瑾更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虽然看似无奇,这事情却显得莫名的蹊跷。
宇文豫心中犯着嘀咕,与亲军副尉元慎正攀谈着,身后刚刚派去将护卫之兵的正尉元齐一路小跑的的来到跟前,躬身拜道:“将军,刚刚随行的军士中有原缨将军旧部,声言那位伊公子身边的仆从体貌与当日潜入军帐行刺之人极其相似,湘州之战时此人也曾露过面。”
元齐话锋一转,继续禀告:“而府卿大人却说这伊瑾祖籍江陵,试问天下哪有似此相似之人,又怎么会有如此相合之事!”
宇文豫猛然站住了脚步,双眼望着甬道一侧稍显荒凉的景色,犹自沉吟着:“我说怎么看此人越发的眼熟,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一样!”
片刻之后,宇文豫计上心来,对左右吩咐道:“元齐,你马上派人去江陵走一趟,按照欣弟和这个姓伊的所言进行核查,如果当真寻到他的家人,捡最亲近的道路带来长安。”
“诺!”元齐叩拜应允,转身而去,被部下这么一点拨,一个突兀的身影浮现在了宇文豫的脑海中。
宇文大将军背着双手,眼波微转的回味着,之前湘州惨败时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忘不了氤氲潮湿的江南土地上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引着残兵败退时的情形,这段经历对他来说莫过于奇耻大辱。
当时拱卫自己中军的是北安军中最骁勇的五千贲骑营,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不过百的南骑和少数步兵以奇袭之法击溃,从而导致主力军心涣散,如长流般一溃千里。
遥想那次南征,自开拔之日起,一路上都可谓顺风顺水,大兴军纸人札马的形象定位已然根深蒂固,却不曾想到精锐大军竟在天台山下铩羽而归,而且是一败涂地,之前布局好的扶傀灭兴计划也因此搁浅破灭。
每每想到此事,宇文豫便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