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与朱雀桥的边上正在大兴土木。
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崛起了一道三丈高的土台,在土台附近还增添了告示,言明柳侍郎忧国忧民,忠心为主!今奉天子意旨以圣贤之礼凿台高垒,命户部督建,台成之日,大贤终日落座此间供时人祭祀,直至大贤飞升。
除此之外,很多百姓都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原本经常在建康城内长驱直入的户部尚书高仁阔忽然间瘸了,整个人也像是落败的公鸡一般,而与他一同负责监造的,竟就是那位日后要稳坐土台,直至饿死的侍郎柳承铎。
看着台子初具规模,高仁阔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哀怨:“柳兄啊,你本可以趁着无人监押的时候像那徐家公子一样夜遁,兴许还能留的性命,可为何就是不早做退路呢?”
听到这话,柳承铎苦笑一声,道:“不瞒高兄,柳某又何尝不想呢?只是眼下虽然那昏君想要本官性命。
却并无罪责累家之意,我为官数载,家业和亲人都在这里落了根,除此之外无地可去,若是柳某一人身死能换家中老小周全,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承铎咽了口唾沫,挺胸抬头看着建到一半的土台,心事重重的说:“可若是我一人逃遁,势必会给全家老少带来夷族之祸,柳某今年四十七了,人生百态早已尝尽,可我那yòu_nǚ和吃足了苦头的发妻高堂,真真是受不得半点苦难了!”
两个老臣越说越悲,心中的压抑达到了顶点,竟然泪晕了双眼,聊到动情处差点抱头痛哭在一起。
相比与他们,难过的还有两个人,一位便是宰相林鞠,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这位当朝宰相便被革了名职,换上一身帆布囚衣,每日平明带着枷锁至门下省,傍晚还要赶回大理寺拘押,从忠臣到犯官,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
另一位便是大兴那位天子陈仲理,自从晏陵军新晋统帅赵北孤奉命收监了段澈韦父子之后,江南一带便再没有消停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便收到身处南境的行台军总管矫通善为首的封疆大吏们不下二十封陈情表。
其中距离最近的江沅行台军统帅矫通善更是言辞凿凿,态度明确,最开始的表文里还引经据典说些规劝的话,直至后来越说越少,到了最后两封,干脆省去那些废话,偌大的信封之中只有零星数语,“臣请陛下放人!”
“陛下放人!”
当姚觉拆开最后一道书信时,只是扫了一眼,便看也不看的回禀着:“信中只有二字——放人!”
陈仲理倚在龙榻千秋枕旁,双目泛着火光的狠瞪着榻边玉瑶台上的樊龙玉淑烛,咽下了身边宫人小心翼翼喂给的一粒葡萄,对着侍候之人挥挥手,厌恶的道:“滚下去!”
宫人唯唯诺诺的退下后,陈仲理侧身枕在榻边的横栏上,切齿的道:“这个矫通善,竟敢威胁起朕来,着实可恶了些!”
姚觉走上前来,谨小慎微的将柔软的虎绒毯盖在皇帝身上,悉心的说:“历朝的封疆大吏都是自恃功高,嚣张跋扈,陛下也不必和他们这些臣子一般见识,更何况这一次下狱的段澈韦还是矫通善的恩师,他救人心切失去理智再正常不过!”
面对这个侍奉了自己两年的忠心仆从,陈仲理不由得失笑:“你这个老家伙,平日里不蔫声不好语的,宽慰起人来倒还头头是道!“
“陛下,何不来个杀鸡儆猴,将那矫通善骗回京中,再行定夺也不迟!“姚觉说完这些战战兢兢的看着皇帝大人。
陈仲理自顾自的翻阅着其它陈情表,冷哼着道:“现如今这些将军可不比之前,什么忠肝义胆在他们心中都是屁话!尤其朕以天道衍星之法定忠奸之后,他们估计连这京兆的方向都不敢去看,犯臣徐氏的先例他们哪个不知?指望他们入京,还不如上门绞杀来的实际!”
姚觉没有将这个犯忌讳的话题继续下去,思虑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道:“老奴听说方大人前些日子发现了那段氏的孙女,还因此受到了惊吓!”
“那就是个废物,想想朕就气不打一处来,竟然眼睁睁的被人家从头顶跨过,还浑然不觉!”陈仲理将竹简随手一丢,豁然坐了起来,“听说这厮当时正就着鹿脯饮酒,好不滋润的生活!”
姚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想想那方惑也够可怜的,马上就要告老了还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情,如今自己这么一提,皇帝陛下又不知道对这个可怜虫施展什么手段了。
“传朕旨意,送口大酒缸去丹阳府,内置宫廷澧酒,七日之内若是他方惑仍然寻人未果,也不用廷尉督促,直接溺死算了!“
陈仲理说完懒洋洋的倒在榻上呼呼酣睡起来,一旁的姚觉听到这话简直头皮发麻,再看看床榻上这位杀人如玩物,刚刚下了一道灭口折子之后还能睡的跟死猪一般的君上,这位侍奉过两朝君主的老奴不由得心生忌惮起来。
……
一大清早,朝露居的大门便被人轻叩开来,徐衾等人早早准备停当,昨夜就已经被万俟佟川告知今日有要事登门。
昨夜里朱离等人望着那整齐划一的袍衣,俱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徐衾心中却隐隐的有了一种异样的预感。
说服了朱离等人暂且体验一次主仆同衣之后,徐衾便重新打开了那副人像画轴,细看之下,心中便已有了计交。
庭院早早就洒扫好了,还教人铺上了净步用的毯子,庄门打开后,一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