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西北风吹拂着窗棱,发出刺耳的声音,桌上的烛火也随着风起摇曳着。
灯影映照下,两道身影在墙壁上飘摇着,桌面上已是杯盘狼藉,徐衾倒还好些,对面这位兄台边上,竟然排列着十余只澧酒的空瓷**子。
“当今圣上四子之中,最有势力的便是阳平王宇文相,此人年少时便随舅家卫国公樊昶俞驻守西境,抵御过蛮兵,可谓久经战阵,如今圣上病重,这位阳平王殿下早在一个月前便以探病为由返回了长安!”
听着宇文豫说完,徐衾饶有兴致的问:“我原来听府卿大人说过这四位皇子的实力,最强者已经摸了个大概,最弱者还尚未封王,只是不知道中间这不上不下的详况如何。”
“剩下这两个倒还好说,长乐王宇文枳本就因为是选妃所生的旁支庶子,所以一直不怎么受圣上待见,虽说有舅家北齐为后合,但论国力,量他也搞不出什么大动静来,无非也就是扯上高氏里应外合行篡逆之事罢了。“宇文豫放下手中杯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徐衾。
“我听坊间传言说如今圣上身边巡卫的廷尉御林已经换成了骁骑卫?“徐衾轻描淡写的夹了口菜放入口中。
宇文豫点头道:“嗯,那骁骑卫乃是圣上昔日御驾亲征时随行的亲兵卫队,此番调防也在情理之中!“
“话是这么说,恐怕如今这支亲兵已经易主了吧?”徐衾刚刚说完,宇文豫面色便陡然一变,狐疑的问:“伊公子此话何意?”
“四子之中这位京兆王的实力无疑是最弱的,就连陛下那位六岁的小儿子都有他母妃护佑,可宇文柯有什么?”
徐衾双目迥然的盯着宇文大将军:“他既不是只知借酒消愁的曹植,也不是与兄为善的司马昭,世间之事,不一定最弱者便无争心!”
徐衾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在下这些日子经常与庄客和几位富庶家的酒肉公子们攀谈,据我所知,当今这位圣上生平最在意的便是这京兆王的生母,尊为君者何其狡黠,难道他就想不到自己一旦撒手人寰之后,子嗣便会对觊觎已久的皇权进行争夺吗?”
“但凡有争,必有杀伐,战场无父子,权柄无兄弟!虽然不能左右几个儿子内讧,但却可以暗中帮扶,最强的并不一定受到青睐,最弱的,也未尝就受不到眷顾!“
徐衾一语中的,宇文豫听罢眼神微眯,将手搭在桌案边沿,说道:“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将军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徐衾故意卖了个关子,伺机观察了一番宇文豫的神色,随即悠悠的道:“你们这位天子虽然病入膏肓,却并没有急着下遗诏兴立储之事。”
宇文豫眼波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侧眼看着徐衾:“有没有可能遗诏已经拟好了,却被眼下最不起眼的人给私自扣留?”
“眼下病龙未殂,一切都说不准,可是将军一定要记住,哑巴杀人,可是一招致命的!”徐衾说完为自己斟上了一杯清茶,吹散了升腾的热气。
或许是多喝了几杯,宇文豫的面颊红的发黑,语气粗重的说:“那公子的意思?”
“凡事先除隐患,后对明面之敌,方为上策!”徐衾的眼眸落在了宇文豫的身上,“阳平王虽然此番大张旗鼓高调入京,丝毫不顾其它留京兄弟的抵触心思,足见其磊落的性格,这样的敌人虽然看着让人生畏,却极好抗对,将军可放在最后一个与之匹敌!”
宇文豫赞同的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道:“那长乐王宇文枳呢,放在倒数第二个收拾?”
徐衾苦笑一声道:“我的大将军,凡事并非都要亲自而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指望着阳平王那厮来帮我们?”宇文豫听完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怏怏不悦的回驳起来。
“而今的局势是四王争储,如果将军联合了那对母子之后便一门心思的与其它三位交锋对抗,不但很容易让对手连横,还可能导致自己以一敌三独木难支!双拳难抵四手,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个道理,大将军还会不知道吗?“
听了徐衾这么一说,宇文豫顿时有些醍醐灌顶,举杯敬了这位相识没多久的伊公子,谦逊的说:“若论军战之事,本将手到擒来,可这政斗还真有些捉襟见肘,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那就请公子不吝赐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几位王爷要么位高权重,要么颇有心计,估计这会儿都在像将军观察他们一般紧盯着朝中大臣的动向,伺机而动极有可能坐收渔利,不是吗?”
徐衾呷了一口清茶,略带玩味的补充道:“既然他们都这么客气,不动又说不过去,那倒不如盯紧一个下手,挑唆另外两个互殴!反正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的而来,让哪个闲暇无事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宇文豫听闻哈哈大笑起来,探手指着徐衾,玩笑道:“我说伊兄,看你文质彬彬的,没想到骨子里比谁都坏,不过刚刚这番言论着实精彩,妙哉,妙哉!”
“伊某又不是在说荤段子,何须将军点评?“徐衾说完白了宇文豫一眼,这位大将军方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赶忙敛起了笑意。
“在下说了这么久了,还没听到将军的意见,身在局中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伊某长长见识!“
宇文豫仔细思索之后,毅然道:“实不相瞒,这正是本将最头疼的地方,那宇文柯平日为了避嫌隐蔽极好,我让内弟留意过,这位殿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