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婢琅玥,于主不忠,为宫禁不齿,今东窗事发,气焰不改,合该百死而难释其罪,今贵嫔薛娘娘宅心仁厚,不忍相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施以劓刑,打入永巷令,永世为奴,尽心悔过!”
吕克岑遵照薛棋的意愿,口头宣读了对琅玥的惩罚,任谁都知道那永巷令和劓刑是个怎样的概念,虽然未死,如此境遇也与地狱相差无几了。
琅玥哀求嚎哭着被官军拖曳了下去,薛棋虚扶起战战兢兢的刑部侍郎吕克岑,平和的安抚了一番,哀叹着说道:“今日之事不怨大人,吕卿不过是秉公行事而已!”
“谢娘娘不杀之恩!“吕克岑心头暗喜,正要亲恩万谢,却听得薛棋伤感的说道,”大人言谢为时尚早,本宫还有一事相嘱!”
此情此景,吕克岑哪还敢嫌麻烦,赶忙叩首如捣蒜的回应:“娘娘但说无妨!“
“早些时候官军射杀了本宫十数名仆从,伤者也颇多,他们跟着本宫陪嫁到这禁苑之中,本宫如今落难也不离不弃,此番枉伤性命着实让本宫心酸!”
薛棋的眼中泛着泪光,显得颇为感伤。
吕克岑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位贵嫔娘娘的想法,看来这次是免不了破些钱财了,是以牙一咬心一横,故作慷慨的道:“娘娘需要多少抚恤银两,但讲无妨!”
“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子弟,哪个身上都是负老携幼,这样吧,本宫也不为难你,按人头支给,逝者五十两,伤者二十两,吕卿不会推脱吧?“
薛棋说的轻描淡写,吕克岑却是听得心头滴血,按照刚刚的杀法,这死伤者二三十人,如此算来,少说也要付个千八百两银子,即便自己伸出双手去捞,也要捞上好一阵子,自己分明是帮人办事,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诺!“简简单单一个字,道不尽吕侍郎悲痛的心情,被人家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摸着鲜红的掌印,还要感谢人家的不杀之恩,这就是吕克岑此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吕克岑带着花酃和一众官军如斗败的公鸡般悻悻的离开了,薛棋长舒了一口气,转首与正处在尴尬之中的徐衾相视而笑。
“伊公子,请随本宫正堂叙话!”青葱玉指一捻,薛贵嫔的面上露出了甜美的笑意,徐衾感念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这位看似柔弱却“人狠心黑”的娘娘走进了后堂。
差人奉上了香茗之后,薛棋轻启朱唇,便与徐衾攀谈起来。
“本宫谢过公子解围之恩!”薛棋说这话时猛然想到隐疾之事,不由得小脸一红,为了缓解尴尬,赶忙挑转话题,疑惑的问:“那日本宫看到的字条分明是阳平王写来的示好书信,可如今为何就变成了药方呢?”
“回禀娘娘,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当初为了行事周密,不留马脚,伊某先去一位医士朋友那里讨了个简短的方子,用小杆细毫蘸着纯墨预先写在字条上,待到墨迹干透之后再用寻常毛笔浸染墨鱼汁调配的墨水将娘娘那天看到的内容覆盖其上,几日的功夫墨鱼汁便会消失不见,那刁奴自以为得意时拿出的,自然就是这让人尴尬的方子了!“
徐衾悠悠的说完,薛贵嫔不由得掩面而笑,徐衾见时候差不多了,躬身谢罪道:“有件事伊某欺骗了娘娘,还望娘娘莫要见责!“
薛棋一双美眸定定的望向徐衾,徐衾坦言道:“其实这封书信并非阳平王相送,而是大将军宇文豫有意相佐,又不便现身,所以下的一记障眼法,并无它意,只是为了方便行事,顺便挑起阳平和长乐两兄弟的矛盾,以助殿下更顺利的朝向皇位而已!“
薛棋本就是个宽和之人,听到徐衾开诚布公的道出缘由,又对自己母子无害,是以欣然释怀,对徐衾又是一通千恩万谢,看看一柱香的时间也快过了,徐衾起身拜别后,便离开了这西水别苑。
隆冬巷口,宇文豫站在马前,不时朝着西水别苑的方向张望,面上显露出了阵阵不安,眼见着时辰差不多到了,宇文豫忧心忡忡的对手下人说道:“这一柱香的时辰也差不多了,却还不见个人影,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宇文豫再也等不及了转身来到马前,翻身一跃上得马来,正要对手下人发号施令,却听到不远处的巷子外端传来一阵和缓清稳的脚步声。
宇文豫定睛望去,只见百步之外,一个身着布衣,头纶脚履,一副文士打扮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二人对望一眼,不禁都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
“真是岂有此理!本王居然被他宇文相给耍弄了一番!“位于东城门外的长乐王府中,宇文枳怒发冲冠,手里攥着那道写有朱砂字迹的手绢,恨的牙关紧咬的愤然自语着。
手绢中的朱砂红字格外显眼,其中内容也浮出水面,并非是大将军宇文豫写给薛贵嫔的示好书信,而是徐衾借由阳平王宇文相的名号,施展开来的挑拨离间之计。
简略书写的寥寥几笔写满了会盟的虔诚之意,落款处“阳平王相书”几个红字着实刺眼,可是所有的一切都由昨天那道害人不浅的药方画上了终结一笔。
刑部侍郎吕克岑归家之后便一气病起,用今天的话说差点就烧到了三十九度五,经济制裁和自身染病并驾齐驱,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大用了,好不容易安排进去的眼线也被割了鼻子收进了永巷令。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长乐王再也乐不起来了,心中满是愤恨,吃了这么大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