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与西秦兵马相对的洮水面上暗流涌动起来,正所谓欲成事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一次,徐衾和宇文豫又刚巧占满了三个条件。
昨夜里那几座被慕容隽寂施了特殊油料的浮桥燃烧许久,后半夜里还是浓烟不散,本想着替北安军修一座上好的水墓,却不料轻易被人识破。
这还算不得什么,最悲催的是,三更天后,风向忽然间变了,阵阵刺鼻的浓烟随着轻风缓缓飘向了西秦军大营。
这也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慕容隽寂深知那些烟雾的厉害,无奈之下,只好弃去营寨,连夜向后退了数里。
四更天风止,洮水一带又破天荒的下起了大雾,直至五更已是遮天蔽日。
夜色之下一直觊觎着洮水对岸的宇文豫和徐衾暗喜不已,一切已然准备停当,接下来,就要开始正式的表演了。
晚些时候,宇文豫终于通晓了徐衾的整个计划,可是听完之后,这位大将军并未立即应允,而是颇感担忧:“如此行事太过涉险,公子有几分把握?”
“不足三成!”徐衾直言不讳,宇文豫复杂的目光落在了这位草头军师的面上,动容道,”公子不会是在说笑吧?”
“少说两分也并非坏事,万一这路途上出现了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太过动摇军心!”徐衾说完回望宇文豫,淡然的说,“兵家所为,本就是险夷相辅之事!”
宇文豫微微颔首,抛出了最后一个疑问:“早些时候南北两路军马交锋,我们都按兵不动,如今借雾过江奔袭,公子就那么肯定本将的两位皇族兄弟会前来合兵助战?”
“将军放心,两位殿下不但会来,还会拼尽全力渡水参战!”徐衾转即看向洮水水面,笃定的道,“他们即便心中再怎么不悦,这送到手里的战功,又有谁会拒绝!到那时只要将军掌握好度量,无lùn_gōng大与否,都会看到一场好戏!”
徐衾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宇文豫一眼。
……
慕容隽寂十分机敏,即便是退却之后,仍不忘时时派遣探马回报洮水岸边动向,更是森然陈兵,时刻做好迎接敌军追袭的准备,顺便也想借着北安军渡水之时伺机挫败对手。
两伙人不谋而合,虽然形式不同,做的却是如出一辙的事情。
四更将近,几名探马如期赶至洮水河边的大营前,准备探看消息,就在这些骑兵停住马匹之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水域上猛然响起阵阵水浪之声。
当先的斥候纳罕不已,定睛看去,腾起的水汽拨开了层层迷雾,间隙之中,淅淅沥沥的响动愈加明显,西秦斥候一动不动的勒马而立,连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又近了一些,这一次,这些斥候真切的看到,一道道衔接稳固的梯状双管木排齐头并进,在木筏牵引下横铺在两岸滩头,后方也隐隐传来了阵阵踏水之音。
西秦斥候见状正待回马报信,却冷不防一阵呜嗡而来的箭响,可怜这些斥候连地方都没来得及挪动,顷刻间便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北安军这一夜暗中捣鼓的,便是将数根削缮好的粗木由木楔镶嵌,铁角包牢,两根并固在一起,之间以纳水浮物相连,制作成了简易的潜渡桥。
接下来的一幕颇为壮观,潜渡简桥安置妥当之后,数艘头尾相接的木筏承载着百十名步卒占住滩头,抻扯着绳索固定在滩头地上,眨眼间便制造出了相对稳妥的第二类浮桥。
后方除马军之外兵将凭借着两处通路有序渡河。
先一步到达西秦军弃营的军士一刻不停,卸掉墙寨栏栅,试探着将这些板铺实木搭筑在先前被火油烧毁的浮桥残存的船身废架上,纵然有些颠簸不尽人意,却已足够支撑少数马军通行。
常言道兵贵神速,虽说中途不时便有失足落水之人,不过好在大多数兵马都安然险渡,徐衾虽然生在江东,却不识水性,再加上文士身份的限制,只能坐着木筏随军渡水。
宇文豫倒是身先士卒,第一波便率先登岸,事成之后一刻不停的奔着敌军弃寨与洮州城之间那道荒林里奔去。
两万军马渡水自然耗费了不少时间,其间慕容隽寂见一批斥候未归,便又派了一波出来,由于之前便测算好了往来时辰,所以这一次,慕容统帅在派去斥候的同时,还顺带着遣出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以备不时之需。
远远望见西秦斥候,宇文豫不禁暗喜,随行隐遁的数百军士也都摩拳擦掌起来,北安军正待将这股探听情报的斥候尽数截杀,却隐隐听到一阵更加厚重的马蹄声。
宇文豫赶忙挥手止住,不多时,那一簇军马便尾随而至,宇文豫的心中不由得振奋起来,此情此景,俨然是丢了芝麻,捡了个西瓜。
暗中交代神武营军士放过了斥候,待到后方骑兵尽数通行之后,宇文豫毫不迟疑的挥下令旗,刹时间,阵阵响箭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骑兵丛中。
阵阵闷哼马鸣之后,西秦骑兵犹如下饺子般坠马倒地,宇文豫沉声一喝:“放号箭,总攻!“
幽暗的夜色下,一道火光冲破天际,在洮州城外的夜空绽放,渡过洮水,神武营军来不及处置湿漉的衣甲,刀剑在手便向着火光闪耀之处冲奔而去。
西秦骑兵被突如起来的偷袭弄得慌了阵脚,拨马便回,宇文豫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再一次使用了抛砖引玉之计,两万人马如影随形,朝着慕容隽寂的大军而去。
那一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