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王暂居的宅子之中,宇文相端坐在帐案边上,底下贼眉鼠眼的胡七顶着一副黑白鲜明的阴阳眼跪在那里。
“你可确定柱国骠骑确实是与那人有所来往?”骆珙再三的追问,胡七笃定的道,“小人敢拿性命担保,城西的耗子消息灵通的很,从无差错!”
“好了,殿下知道了,滚下去领赏吧!”骆珙不耐烦的挥手,胡七欢天喜地的去了。
厅内只剩下主仆二人,宇文相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来回踱着步子,冷哼道:“本王就知道这宇文豫不会消停,此番看来,这位柱国骠骑虽然面上一直没有摆明立场,原来早已是芳心暗许了!”
骆珙纳罕道:“可是昔日三王抗礼,这人为何不选择一方归附,而是挑了个年岁最小的,岂不是自掘坟墓?”
“我看未必!”宇文相深邃的说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宇文豫想要的可并非是什么加官进爵,能把本王假托父皇送去的赏赐尽数送到西水别苑,就证明他想得到远不止如此。”
宇文相若有所思的沉吟着:“隐藏够深的,当日在长安门前为河间王幼弟请封的时候本王就该有所察觉!”
骆珙也猛然想起此事,担忧的道:“既然如此,那骁骑卫的斛律恭不会?”
“不会!”
宇文相一口打断了骆珙的疑虑:“斛律恭为人心高气傲,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吃了宇文豫两箭,必然怀恨在心,再说,你听到过哪朝有过王从王,将归将的先例?”
骆珙闻言恭敬的道:“殿下,那卑职要不要去拉拢一下斛律将军?”
“不必了,似骁骑卫那样的近卫亲兵,向来是最好把控的,等到父皇殡天,廷尉控制了整个皇城,斛律恭不是傻子,必然会自行归附的!”
宇文相重新落座:“眼下当务之急,是好好研究研究洛阳一带那支高离兵马,还有那个屡次出入西水别苑,却任谁也奈何不了的公子!”
骆珙失笑道:“一介布衣而已,何劳殿下挂怀。”
宇文相摇首苦笑:“话不是这么说的,依本王来看,开疆拓土是宇文豫的专长,却并不善于权谋论断,若是没有他人授意,一个武夫是断然不会想到另辟蹊径去扶持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挟之以令天下的!”
……
渭水河岸浮现两具尸体,顺流而下时被渔人发现,一早便报到了京兆衙门。
经仵佐查验,其中一具竟是长乐王宇文枳,这则爆炸性新闻席卷长安,引起了不小轰动。
皇帝宇文拓听闻这个噩耗,本就岌岌可危的龙体变得更加憔悴,一天之内呕血数升,转眼间便命在须臾。
对于宇文相而言,皇长兄的死则是喜忧参半,唯一能够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亡了,可喜可贺,可是此人背后的支撑却在身边暗流涌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长乐王的后台,北离卢龙王高瑛着实让宇文相很是头疼。
与此同时,柱国骠骑宇文豫的意图也日益突显,虽然两方都还没有动静,可任谁都知道,时不我待之际,冲突只是早晚得事情。
但凡看到苗头,诸如剪除羽翼清君侧一类的戏码便屡见不鲜,这一次也不例外,阳平王将目标锁定在了柱国骠骑与幼王宇文嗣之间相互串联的纽带,徐衾身上。
在阳翟附近的军营里举行着一场隆重的葬礼,校场上堂皇的摆放着一副衣冠冢。
台案上以王侯之礼排布着鼎香,香烟随风摇曳,贡果之后陈列着一方公枳”的名号。
身背亮甲,额系白布的北离军士森然而立,在众军之前的空地上,一位全副甲胄,白缨兜鏖的将军悲愤立足。
处心积虑的谋划,准备与长乐王里应外合,一雪前耻,却不料外甥先走一步,高瑛的心情万般沉重。
“今日,本将便在这里祭奠爱甥英灵,告慰家妹选妃,若是母子二人泉下有知,定要助舅兄事成!破北安朝廷,助北境一统!”
高瑛义愤填膺的说完,将燃好的香火于鼎中安好,回身对着全军将佐喝令:“各部休养生息,七日之后,开拔北安,为吾甥报仇雪恨!”
底下军卒应声参拜,三拜之后,顺着高瑛的指引,气势如虹的呼喊出了“开拔北安,报仇雪恨”的口号。
……
朝露居附近莫名多了不少生面孔,街坊邻居也是见而避之,陆钦等人注意到了一点,火速禀报给了徐衾。
“该来的还是来了。”徐衾犹自誊画着棋局,也不顾身边的焦急的陆钦,悠悠的说道。
眼下朱离和焦绰随军镇守西境,留在徐衾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了陆统领一人。
“主公,我们怎么办?”陆钦抛出了疑问。
徐衾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回过身来,轻启朱唇道出了四个字来:“静观其变。”
又是这么一句,陆钦恼然不已,或许是经历了太多,自己的这位主公不管到什么时候总能如此淡然。
“可是……”陆钦欲言又止。
徐衾微微一笑,欠身整理着棋盘上的棋子,和声道:“莫要惊慌,统领劳苦,下去将歇吧!”
陆钦无奈,只得退下,雨廊之内只剩下了徐衾一人,向门外暼了一眼,徐衾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浮现。
“围窥之后,接下来便是捉拿了。”徐衾微微舒展了一下双肩,好在肩上的伤势已经痊愈,算算日子,刚好一个月。
柱国骠骑府上,宇文豫的属下得知了这个消息,赶忙通报给了主子,宇文豫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