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高颎和新上任的兵械监丞柳威明到了克苏谷铁厂,两人顿时傻眼了。铁厂的炉子竟然停着,整个厂里找不到一块铁锭,只有山道上的骡车、牛车,在源源不断地运入铁矿石。
找留在厂里的人一问,才知道郡里通知吐鲁番商行,铁厂不租了,商行的人是连夜走的,带走了所有的器械;至于铁厂的成品钢,从没有库存,都是生产出来就拉走。
柳威明的脸色铁青,杨崇的态度很明显,宁可不挣这笔钱,也不合作;高颎丝毫没放在心上,杨崇要是不做出反应,那才是怪事。高颎立即决定去田地县,两人再赶到屯田军的驻地,一排打铁的炉子正干得热火朝天,全部在打造连弩车、转射机、籍车,还有各种配套的箭矢,兵械库里兵器盔甲之类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前来迎接的宇文儒童和司空行解释,因为高昌郡正在加固各城各戍的防守,所以最近几个月的订单都是这些东西,如果其他地方需要,可以向杨崇提出,只要高昌郡和屯田总管府都盖上印,就可以提取。柳威明提出到军中仓库去查看,被宇文儒童拒绝了,按照大隋律法,兵械监只能管理兵械坊,无权查看军营。
附近的田地一片绿色,远处的草滩上战马成群,高颎苦笑道:“没想到杨崇这么机灵,我是有些后悔把你们带来了,你们日后在高昌要小心,不能再卷入任何的冲突中。”
柳威明不服气地说:“还有铜矿。”
高颎眼神变得严厉,一字一字地说道:“把你们的聪明用到正道上。杨崇是郡守,在高昌有着生死抉择的大权,铜矿是他个人的资产,你要是动一动,就算我在高昌,都不能保证你活着回去。杨义臣为什么早上就回了鄯善,说蒲类海那里有事,要赶过去,就是因为他知道,杨崇准备了一出好戏。”
柳威明没有被老人吓倒,提出一个建议:“杨崇军中器械的存储量肯定很大,可以要杨义臣下令调拨;后面只要铁厂一生产,我就安排运往伊吾。”
高颎吓了一跳,你以为杨崇是善男信女,如果你柳威明敢这么做,不知道那座荒山野岭就是你葬身的地方。高颎冷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背着我的计划?”
柳威明看看四周,小声地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裴公只是说,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高颎叹了口气说:“就算裴矩有通天的手段,杨崇要是提出率三千铁骑去参加东征,你说圣天子会不会答应。公文一往一复三个月,加上杨崇整军的时间,五个月中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杨崇一刀刀把你们的同伴干掉,等杨崇的精锐一走,你们凭什么守住高昌?裴公远在江都或涿郡,根本帮不了你们。如果你们最后丢了高昌,卫玄和杨义臣绝对会把你们杀得人头滚滚。”
柳威明眼中露出一丝恐惧,高颎的眼光和经验都是没得说的,绝不会随便吓唬自己,只是柳威明不甘心,可是几天后,所有人在交河县见面的时候,柳威明才现都是灰头土脸。强骏坚交了一千贯的盐税,直接打盐监丞陈夔走人,只在盐城留下了两间房屋作为盐监办公的地方;都功曹崔开远与房玄龄算账,拿回来五张纸的朝廷欠高昌郡物资清单;边交市副监长孙无乃在柳婆城呆了两天,厉文昕拒绝了长孙无乃所有的建议。
李昱在交河县也不轻松,县丞王君愕是裴矩的人不假,一直向裴矩提供着高昌郡的情报,但对李昱来挡自己的道,王君愕拒绝合作。交河县上上下下都是王君愕的人,李昱坐在县衙里根本使唤不动人;交河校尉宇文成都更是没把李昱放在眼里,直接告诉李昱,自己受郡守直接指挥,就是房玄龄也不能干涉。
李昱无疑是最有能力的一个,没有为眼前的困境沮丧,反而在问高颎一个问题:“杨崇为什么不看那份名单?就算杨崇不打算安排那些人做官,知道些人名字总不是坏事。”
高颎让人请来县丞王君愕请教这个问题,王君愕想都没想就说:“这是杨崇一贯的作风,用人不避亲,举贤不记仇。杨崇根本不会在乎民间有哪些反对力量,他在意的是已经在位子上的官员是否有能力做好事,对于官员的任命宁缺勿滥,所以房玄龄等人都身兼数职。”
李昱问道:“我们能怎么做?”
既然王君愕做县丞是杨崇早就准备好的设计,李昱不会在上面计较,李昱关心的是未来的事,王君愕沉吟说:“杨崇的能力不可想象,在高昌郡的实力肯定过你们的想象,如果不准备你死我活的撕破脸皮,四月份倒有一个机会。虽然礼部没有授予高昌郡榨场的权力,但是都护府授了权,但据我所知,房玄龄、慕容息雄已经和西边的各族联系好了,大批的商队会带回来上万头牛羊骡驴。”
长孙无乃一阵兴奋,这是唾手可得的成绩,报到中枢,谁知道是房玄龄预先做了工作,长孙无乃问道:“交换的物资是什么?”
“弘农杨氏、独狐氏、于家、崔家和本地十几家士族准备的货。”这么大的动作是瞒不过王君愕这个县丞的,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李昱怀疑地问道:“杨崇的吐鲁番商行不参与?”
王君愕笑道:“怎么会不参与,所有的买卖中都有杨崇的股份。你们如果有实力接过交易,杨崇就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他可以放弃铁厂,总不能不顾及和西域各族的关系吧。”
李昱等人不敢吱声,都不是菜鸟,其中的利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