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急报,元仁惠从伊吾赶来,杨崇立刻有请,元仁惠大步流星地进来,面色凝重,带有一丝紧张;进屋施礼后,什么也没多说,先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一封信是姜菲写的,很厚,足足有五张纸,叙述了西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青海战事结束后,于仲文的大军移师高昌,于仲文以郡守的身份,先后接管了高昌的军政大权。但是高昌的格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官府用钱的地方多,靠的就是把各项贸易交给会做的行家,以往吐鲁番商行一家独大,反正锅里碗里都是杨崇的,倒也能不计一时的利益,勉力支撑。
于仲文把吐鲁番商行的业务分掉后,接手的各家大部分是外行,做不到盈利,甚至有的连运作都不行,自然对交税产生抵触,影响了郡里的税收。而田地等县原来拥有的巨大物资都是有长期规划的,每一笔都有用处,房玄龄、宇文儒童等人都不同意占用,双方产生了矛盾,于钦焘给于仲文去信也不起作用。
一段时间筹不到军款,于仲文终于按捺不住,查抄了吐鲁番商行和尹山铜矿,苗允等人便全部按原来的计划离开高昌郡。于仲文随后派王威带兵到田地县逮捕宇文儒童,逼宇文儒童交出屯田军的物资和账本,宇文儒童避而不见,王威就放纵手下士兵在田地县抢掠,放火烧了学堂。
大儒刘焯在救三个不到十岁的学生时被烧死,宇文儒童立即开始反击,双方冲突的时候,于仲文随即正式派兵增援王威,还收买了韩奇;好在杨崇和宇文儒童的威望仍在,韩奇的队伍出工不出力,危急时刘弘基率六百骑杀到,救走了宇文儒童,逃亡途中,一路放火烧了田地县的粮食物资。
刘焯之死更激怒了所有人,高昌、田地、交河、南平各城都因为反对军队的查抄出现流血事件,庞焕、薛新等人立即关闭了学堂,既是抗议,也是担心故事重演伤及学生。于仲文认为是杨崇有意刁难自己,发出通缉,捉拿刘弘基、宇文儒童;房玄龄、王君愕、宇文成都、房夷吾要求于仲文处罚王威被拒,先后辞职。
刘焯救的一个学生是秃发库林的儿子秃发昊,秃发库林带着全家逃到扜泥城,和刘弘基、宇文儒童、厉文昕等人一起裹挟了数千军队和百姓逃到伊吾。于仲文派王威、于钦章率领七千骑兵追杀,左昆仑同时出兵接应石万年叛乱,共一万五千骑对伊吾郡发动进攻;姜菲、司空行决定反击。
杨崇看完禁不住冷笑,面色变得严峻起来,把信递给梁硕等人传阅,元仁惠待众人看完信,回答了一些细节,才指着另一封信说:“这是大儒刘焯托宇文儒童送给大人的信,没想到第二天就突发变故,成了刘焯的遗书。厉文昕因这封信决定跟随大人,伊吾众人都认为言之有理。”
杨崇接过来一看,是刘焯指责自己的信,刘焯在信中表示对杨崇失望,刘既然杨崇猜到天下即将大乱,又提前布局,为什么依旧会步履艰难,就是因为杨崇在大局面前犹豫不决,导致痛失良机。凭杨崇在高昌郡的经营完全可以不让于仲文接管高昌,这样占领张掖之后,只要拿下敦煌,便将高昌、伊吾、敦煌、张掖连成一块整体,独占一方。
杨崇的这种不坚定影响了对人才的使用,像戴胄等人,未必不想着青史留名,不想着做一番大事业,杨崇下不了最后的决心,有些话就不敢对这些人说,怕牵连他们,让他们为难。刘焯一针见血地指出,其实是一种毛病,从杨崇决定占据张掖开始,就注定此生征伐天下,成王败寇没有退路,小善只是虚名,为天下人才是大善,不择手段是必须的。
刘焯不厌其烦地告诉杨崇,如果杨崇不能稳定地控制住地盘,杨崇开设的作坊和学堂就是一次次在为别人忙,甚至由于利益、技术等种种原因,会不断地连累那些工匠和学子,跟着杨崇四处奔波,或者是被权贵豪门盯上算计。信的末尾,刘焯问杨崇,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刘焯这封信几乎把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实实在在是一封谋反的信,传出去甚至能颠覆刘焯一生的名誉,除非杨崇能向天下人证明,刘焯没有看错他杨崇。杨崇看完,泪水忍不住地流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朝西方叩首,似乎刘焯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一脸不屑的样子。
梁硕上前扶起杨崇,拿过杨崇手中信看后说:“刘老目光如炬,我等不如。大人,现在一语成箴,杀王威关系到于仲文在军中和西域的威望,他不会这么做,既然于仲文考虑出兵伊吾郡,我们图谋需早。此刻需要当机立断,稍一犹豫,就可能万劫不复。”
虽然杨崇的手下大部分都跑了,但是杨崇训练的军队还在高昌,刘弘基和宇文儒童能烧掉粮食,但是毁不掉兵器铠甲,毁不掉战马士卒,于仲文的本钱目前大的惊人;杨崇要是还存在什么谈判的心里,一旦伊吾打起来,西域、河西各郡都出兵,杨崇的前景就不容乐观。于仲文的身份资历在这里,即使没有长安的旨意,他也能调集各路大军。
杨崇抬起头泪痕未干,脸色铁青,咬着牙说:“立即掐断西域往关中的通路,全郡戒严。通报西域各郡,出赏金一千两黄金买王威的人头,如果刺杀者身亡,另加五百两黄金,送到家人手上;高昌郡人杀掉王威,就把尹山铜矿赏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杨崇的报价这么高,王威几乎肯定不能生还玉门关;凌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