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时他丹田内力失了冬梅破穴手劲力压制,只在半截冲脉中奔腾呼啸,先天真气方一聚集,便教内力冲散,如此反复十数次,林锋已觉疲累不已,兼此时冲脉、丹田胀痛难忍,一时竟难收敛心神。
林锋只觉右足疼痛欲裂,直教他身形战栗盗汗满额,再强忍片刻,已是心跳如鼓汗透衣襟。
“散穴重聚,纵横天下;散穴不聚,万劫不复……”
这一十六字录在移穴卷中最末,林锋早时只当是抄录之人有意恐吓,现下却觉实在是良言。
冲脉一日不续,内力奔涌一日不歇,此时单只一穴消散便遭此大难,倘适才稍有急功冒进之心,将被封八穴一齐散去,只怕此时已爆体而亡横尸于此了。
林锋自全神贯注衍聚公孙穴,窗外却忽得倒吊下一人来。
那人身形干瘦,一双大手指细掌薄,浑身夜行衣靠蹬对薄底快靴,活似个山中扳松嚼柏的猢狲。
他右腿勾了架瓦木框,左踝搭在膝窝,一手扣着砖缝,余下一手拉开蒙面黑巾,将窗棂纸轻轻舔破,斜着眼睛向屋内盯了半晌,这才由腰后百宝囊中捏出一把三寸小刀。
此人面容枯瘪尖嘴猴腮深目高颧,一双手看似怪异,却说不出的灵巧,只三两下便挑开了窗闩,旋即拉起黑巾右腿一松,人已柳叶入水也似的落地,更无半点响动。
旋即见他左手开窗尺来宽窄,右手收刀、摁牢了百宝囊,足下只略微一点,身形已如飞燕过檐,立时跃在林锋床前。
这一跃兔起鹘落干净潇洒极显轻盈,入窗时衣不加框,只带起清风一阵,便是个轻功高手来此,也需甘拜下风。
这贼见林锋身侧两剑叠放,靠上一口云头丝柄,剑尾缀着五色彩穗,一时贪财本性露出,只管伸手往那丝柄上探去。
他轻手轻脚向外一拉,手上不曾按着机簧,是以稍一用力连鞘带剑齐动,鞘上浮雕华纹同靠下一口剑脊相擦,霎时带出一声轻响。
林锋千方百计衍聚公孙穴,正自缓缓收功,忽听耳畔一声轻响,急睁眼时将那厮捉个人赃并获。
二人四目相对只瞬息功夫,便见林锋绰剑在手,挥臂使招净扫天下直削那厮右腕,倘他再生贪念,断要教林锋一剑斩落右掌。
贼人见林锋出手极是迅猛,忙弃剑而遁,只微一踮脚,人已掠上房梁,身法之快竟如鬼魅
林锋自将流光剑向怀中一抱,口中朗声道:“梁上周君,小弟身无长物唯有此剑傍身,你也要盗了去么?”
贼人闻言诧道:“你怎地就知道是我老周?”
林锋起身且踱且言:“江湖中的轻功高手我皆唤得出名号,爱偷东西的却只有你这位盗王。”
原来此人正是绿林盗王——夜披宵周辛。
此人同无忧派苏谦一般专擅轻功,早年偷入大内盗取九龙宝珠,回来只道:“甚么大内高手,我自由打他们身边过,也未见他们一人能见我。”
是故苏谦失踪后,江湖之中以他为轻功翘楚。
周辛取了蒙面黑巾,轻轻跃下房梁,自同林锋一道坐在桌旁,摇头笑道:“哈哈,人名树影,原是这身轻功卖了我,内鬼,内鬼!”
林锋伸手提壶,又取空杯添茶,口中调笑道:“想当年周盗王腰缠万贯,泰福楼上顿饭用银四十两的主儿,如今竟成了小蟊贼?”
周辛干咳两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不是你那口剑华贵,我老周岂能失手?惭愧。”
林锋闻言立时接口:“周兄前来盗剑究竟是受了何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