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闻言道:“林卿何事启奏?”
林锋行礼道:“草民尚有几语要对耿统带讲。”
天子略一思忖点头应允:“朕便依卿所奏。”
林锋谢恩,自来在耿梦杰面前道:“耿统带消息灵通,林某钦服,便是我寻到凶器一事也能为你所知,你这一套计策环环相扣,属实天衣无缝,然耿统带终究棋差一招,你不该指使盗王周辛前来盗剑。”
“周辛虽不曾将此事告我知道,然能指使天下群盗的,唯有捕快,能指使天下盗王的,也只有你这差王。你私纵周辛逃出天牢,便是他欠的天大人情。”
耿梦杰狂笑一阵:“我耿梦杰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如今竟在你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旋即又道:“我今身赴冥乡终是咎由自取,不过我死之后,你也无几阳寿,咱们九泉再见!”
林锋冷哼两声:“我已查明案情,诬构在下者,还望耿统带告知。”
耿梦杰又发狂笑:“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不想你也不过是个囊夯蠢货!谁人诬构于你哪个能知?我不过以此为由,骗你查案罢了!”
御林军一众军士早便听得心烦,只怕再等下去,教这厮说出论圣言语,忙一窝蜂将耿梦杰押解西市,斩首示众不提。
天子见耿梦杰带出,转对林锋道:“林卿窥破真相为国除害,实是栋梁之材,你可愿在朝为官,与朕共开盛世?”
林锋忙行礼道:“草民化外野人不识法礼,求陛下赐些干粮盘缠,放草民闲云野鹤。”
天子见他不行跪礼,尚有不满之意,然听他自以“化外野人”而居,心内也知他无存不臣之心,只好道:“传朕口谕,命御膳房速备些点心送来。”
稍顿又道:“林卿除害有功,赐亭侯爵位,赏银五千。”
话音未落,身侧传旨太监闪出:“奴才斗胆代奏,林侯食邑几何,封地何方?”
天子沉吟半晌道:“今日林卿大悦朕颜,着赏‘悦’字侯号,教礼部记档封地、食邑两处空开,你且去办差便是。”
太监道声“遵旨”这才去了。
不多时,便见那太监入殿缴旨,身后两个婢子各捧一朱漆托盘,左面盘内是面金牌,右面盘内呈着一沓银票。
待御膳房呈膳太监进上点心,这才送了林锋出宫不提。
他自去福来客栈打点行囊,又去黑巷寻老鬼道别。
林锋轻车熟路进了后院,却见院中竟多出座假山来。那假山虽只五尺来高,却有一挂瀑布自山顶飞泻,注入山前池中,细看下,池中尚有几尾锦鲤悠然自得。
前时老鬼所居小屋,也教一座三层小楼所代。
林锋看着一方清池,心内却顿生几分阑珊之意,他轻声道:“我这老哥哥好有雅兴,竟从护城河中引了水?”
三子一阵大笑,震得面上横肉不住乱颤:“林兄弟今次可说错了,这水是鬼老大命人由皇城外金水河中挖暗渠引来的。”
“我这老哥哥好手段,竟能在五日内平地起座三层小楼来。”
三子道:“这楼外看是三层,实则只有两层,最顶上一层主要是作观景之用,只有一圈木板栈道围着,并无楼板。鬼老大自在二层歇着,我陪兄弟一道上去。”
他两个不紧不慢上了二层,只见老鬼正半倚在一张软塌上,手中捏着个白玉鼻烟壶,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鼻烟。见林锋二个并肩进来,这才坐直了身子:“林小弟,你来了?坐,这次又要查哪个?”
“没事便不能同你坐坐、讨盏茶吃么?”
林锋勉强微笑,嘴角绽开一丝细纹,依相书而言,这细纹名曰苦纹,主命途多舛。
老鬼见他眼底英华内敛,全是一片死灰,仿要不久于人世,待要出言问询时,忽听楼下脚步声急促传来,一个伙计匆匆跑来报道:“鬼老大,听雪山庄的胡老管家来了,想教老大您帮忙查个人。”
“听雪山庄?岳重山隐居二十年,如今是想重出江湖了?教他上来罢。”老鬼眼底似有恨意隐现。
他随手将白玉鼻烟壶丢在一旁,又自枕下摸出从前的黄铜烟杆,就着烛光狠狠吸了一口,喷出大片灰白雾气来:“吃烟,还得用它啊。”
林锋挥袖打烟,口中道:“这听雪山庄是甚么来头?岳重山又是何许人也?”
老鬼又捧着烟杆吃几口,这才磕了余烬道:“听雪山庄原是前任武林盟主孟觞夫妇的宅邸,后来金刀孟大侠暴毙,岳重山便入主了听雪山庄。”
林锋若有所思道:“难怪不曾在江湖上听过听雪山庄与岳重山的名号,原是长久隐居的门派。”
老鬼大笑:“不过是个庄子,说是门派倒是抬举它了。不过岳重山武功似与无忧派武功有些共通之处,皆是偏重轻、灵、快三字要旨的……”
说话间,一老叟已步梯而上:“鬼老大别来无恙否?”
他莫约六旬年纪,虽须发灰白,一眼望去却颇觉清癯矍铄。
老鬼大笑抱拳:“我当是谁?原是火眼飞鹏胡耀胡老哥到了。”
旋即又呵斥身边伙计:“还不快给胡管家看座奉茶?”
胡耀将手一摆,口中道:“不必不必。我家庄主想托鬼老大寻个人,规矩自然省得,只在此间一人看,不得带走不得传。”说话间已放下三张千两银票。
老鬼受了银票,又填上一锅烟:“此间皆是自己人,岳庄主要查甚么人?”
胡耀掀袍坐下,却不说那人是谁,反倒说起闲话:“几月前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