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初闻他探明毒情心内一宽,待他“棘手”二字脱口时,又蓦地紧张起来,口中轻声问道:“敢问前辈,舍妹所中究竟是何样剧毒?”
老叟皱眉道:“你且定下心神听老朽细说,莫要失措。此毒名唤箭木金鸡毒,乃金鸡纳树树汁,泡了箭毒木树皮剁碎晒干,最后研粉所成,专门害人双眼,倘医治不及,这对招子只怕难保。”
“这两物虽俱生于岭南,却是天性相克的一药一毒,故此毒虽觉凶狠却不致命。”
林锋忙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一串响头:“请前辈大发仁慈恻隐之心,解救舍妹。”
老叟却摇头道:“老朽不过粗通医理,又岂能妙手回春?”
林锋膝行两步又叩头道:“请前辈垂怜我兄妹。”
老叟思忖良久,这才抚髯扶了他起身:“此事实非老朽之力可及……不过箭木金鸡毒只是毁目害眼,于体无碍。如此,老朽暂且稳它一稳,你一路往西北去,药王谷一指怪医孙济乃当世医道魁首,必有解毒之法。”
“前辈指点大恩,晚辈万死不忘!”
他见林锋面生喜色,却又道:“孙济这人虽是医术高明,号称药王再世,为人却极是古怪,素来不喜诊金,在江湖上名声不佳。早年常听人说:央他治病推靠不医居多,便是答应也要提些无礼要求,也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林锋闻言不由道:“他一介郎中不收诊金,便是提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老叟冷笑一阵:“倘他要你杀人,你可愿去?”
“他医术如此高明,能有几多仇人够杀得?”
老叟道:“世间人畜生灵寿元年岁自有定数,他自问天下无他医不好的人,原该死的教他医好了,阎王爷断要将帐记在他的脑袋上,故要杀一人补缺填漏,日后到了阎王那里也好有个分说。”
林锋闻言心内不由怒起:“世上怎就有如此凶徒!先朝大业先生曾道‘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
他双唇一碰,“贫”自还未脱口,一阵剧痛忽由心头而来。
先前岔行真气虽也痛苦非常,然同目下相较,实是小大巫相见,全不值一提。
林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撞,无论十二正经亦或经外奇络,乃至肤肉皮骨,仿遭千虫万蚁啃啮噬嚼也似的疼痛。
心头作痛更甚,时而鼓胀欲裂,时而抽搐不休。
剧痛来去时而猛若战鼓,时而缓如蜗步,几乎要将林锋折磨致死。
他喉间低吼不绝,牙根已见血渗。
霎时间一身苦楚又闯入颅内,空中仿存巨斧一把,欲斩他首级作两半。
林锋哀嚎翻滚,身躯接连抽在古洞地上,嘭嘭闷响不绝于耳。
老叟将獐肉丢在一旁,身形展动立时来在林锋身前,枯瘦手指动处连出七指,他指法气度闲逸、清淡雅致,出手时迅捷无伦,认穴更是精准无双,显是在那点穴之法上下了多年的苦工。
张璐本自沉睡,却教林锋挣扎响动惊醒,因箭木金鸡毒毒性透入眼底血脉,故双目暂已视物不得。
“大师兄?大师兄你在何处?”她只当老叟对林锋不利,虽尚瞑目难张,手中却已摸了流光剑剑柄横斩过去。
然张璐双目紧闭,听声辩位的功夫又远逊林锋,那横斩一剑已落在空处。
她虽已坐起,然那一剑力道极足,体已失衡,额角直往洞壁一块尖石上撞去。
幸得老叟眼疾手快身躯灵便,只稍一动便托了她右肩:“你且安心将养,他不过体内毒发,待老朽弹压了便是。”
言罢自又回转身形来在林锋面前,只几次出手便去了林锋大半痛苦。
林锋挣扎许久,此刻已额发尽湿、汗透衣背,一身气力仅得二三犹存,只好靠在他臂上直喘粗气。
老叟轻捏了他手腕,一道真气由林锋太渊穴而入,半晌便见他面露凝重神色:“嗯——才出了箭木金鸡毒,怎又来了此物?”
张璐瞑目在侧,闻言不禁发问:“又来了何物?”
“血蛊。此物有些难除,过些时日他便带你去寻名医祛毒,届时一并医了便是,你也无须太过挂记。天色不早,你再憩片刻养养精神罢。”
她本是满心忧虑,然闻听老叟云淡风轻之语,心神不由为之所定,自又翻身面向苟活昏昏睡去。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老叟听林锋呼吸渐宁,心知血蛊发作时辰已过,这才伸手解了他穴道。
“后生,你可知——自己身中何等毒物么?”
林锋略一迟疑,这才坦然道:“血蛊,晚辈晓得。”
“此蛊一施极难根除,你大抵也是晓得的。”
“晚辈省得。”
老叟扼腕叹道:“倘是寻常血蛊,尚可以剧毒之物相除,然你体内这蛊实非善类,只怕……”
林锋却道:“敢问前辈,晚辈还有几多光阴可活?”
老叟徐徐道:“适才替你搭脉,觉你脉来一止,止有定数,良久方来,此乃七情郁结所致之症;你身上暗疾隐伤不少,却又好勇斗狠与人交手伤及真气,真气不济时又服食大补丹药,更教隐疾难愈。”
稍一顿,又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你早前可饮过五毒教燥补药酒?”
林锋点头称“是”。
老叟叹道:“后生!你好不晓事!五毒教精于用毒下蛊,五毒百花酒虽是以酒为名,实是岭南苗疆大燥补药,此物虽是大补却有微毒,人饮难查,血蛊食之则变。”
“如今你体内血蛊绝非单噬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