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女闻言一怔,心内暗道:“怎地一时口阔道了往事出来?也罢也罢,早一时迟一刻又存着甚么分别?”
她心内拿定主意,自敛衽一礼:“正是。妾身上官月见过相公。”
林锋闻言一怔:“在下与姑娘何尝有过约盟?请上官姑娘自重。”
上官月柳眉一竖,口中“你”字才出一半便又收回,自抚了心绪道:“此中种种事由,相公与我往龙熠堡去一趟,届时自有家严说与相公知晓,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林锋一抱拳:“多谢上官姑娘美意,待过些时日断往龙熠堡一晤。”
上官月一偏头:“过些时日?择日不如撞日,何不今日便去?”
林锋望着身侧潺潺涓溪,目中神光略生涣散:“在下尚有些琐事未尽,待事端一了,自赴今日之约。”
上官月瞧他看得望水望得出神,不由盯着他栗色眸子贪看,那一对招子甚是闪亮,倘单扫一眼极显柔弱,然却间或流出一缕凶狠神光,狰狞如见血孤狼。
她看了半晌才道:“相公是想平白遭人诬谤之事?此事我已托了龙大哥探访,而今已水落石出,杀害师伯章化者,并非五岳派镇山太保。”
林锋闻言这才惊觉:“此事虽也要办,却是件大事,在下所言实是另有其事。”
稍一顿,又听他道:“上官姑娘日后唤在下林锋便是。”
上官月自将紫衫一掀席地坐下,一对粉臂顺势便抱了双膝:“那林大哥也唤我月儿便好,上官姑娘、上官姑娘,听了古怪。”
她伸个懒腰:“诶呀——久不与人拆招,筋骨都锈作一块了,回去需教龙大哥再与我喂招!林大哥,你也坐坐罢。”
林锋思忖一下,自一掀后摆在她身侧盘膝坐定。
只见上官月摘几颗草芽在手,两根葱指碾着根玩:“林大哥要去何处办事?我同你一道前往,免得你又忘却了。”
林锋抬手擦擦目角:“丰原城。我自去讨债,带了你只怕有些施展不开。”
话音方落,便见上官月佯作惊恐:“难不成你又要去杀人?”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错皆当惩,无论手足当断必断,哪个也逃不过。”
他伸手抚着颊上伤疤:“倘纵容不管,哪个心中还能存着半点畏意?”
上官月急道:“既是要去,便带我一起!”
林锋“腾”得起身,只管抱了流光剑一路往南而去:“上官小姐又是在下甚么人?缘何需得带着上官小姐?”
她涨红了脸:“我……我是你的夫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何处我便就跟去何处!”
林锋冷笑:“无媒无证、无名无实,在下为何信你?”
“待去了龙熠堡你自然信我。”
……
半月后,梵州丰原道上一匹骏马不紧不慢赶来,马上姑娘一身紫衫斜倚在汉子怀中,双目威阖惬意非常。
只听她打个哈欠:“相公,我略睡睡,到了千万喊我起来。”
男子微一皱眉:“上官姑娘,此话在下说了几多次?莫要唤我相公。”
“惯了,不愿改口。”言罢自已瞑目睡去。
原来这两个正是林锋、上官月两个。
他素来自恃嘴皮利索,想不到却来了个斗口更利害的姑娘。你与她说东,她同你论西;你说一句,她有十句回你,坏得人牙痒。
然她偏又极会察言观色,你正发作时,她又来撒娇道歉,直教你恨也恨不起来。
上官月这姑娘便如个笼头,牢牢套在林锋这野马的嘴上。他自觉似个食了黄连的哑巴,有苦也说不出半点来。
二人入城直奔吴忆昔府邸,林锋眼见周遭屋舍街巷如旧,心内追忆往事怒意又起。
再看道旁百姓个个瘦骨嶙峋颜容木讷,两腮皮肉深陷面上皆是菜色,断是平日饮食不饱所致。
一时间心内怒意更盛,便是一双铁臂也自发抖。
他正遏怒意,忽听怀中上官月道:“林大哥,你可真与狮子一般。”
林锋闻言不由一怔,口中含糊:“此话怎讲?”
城主府已近在咫尺,大抵吴忆昔那老东西还不曾辞官。
上官月阖着眼,口中低语如呓:“夺狮之物者,皆要教它爪牙撕碎。林大哥也差不太多,伤了你心内之人,便是一城之主也要教你赶尽杀绝。此话——可有差错?”
她只觉林锋身上微微一震,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娇俏笑意:“林大哥,你何时才能放我入了你心?”
林锋默然一阵:“在下从来不是狮子。野犬狺狺吠,焉有狮相记?我不过是条睚眦必报之狼罢了。城主府到了,上官姑娘稍待片刻,在下去去便来。”
上官月坐直了身子,鬓侧散发蹭得林锋下巴极痒:“夫妻本是同林鸟,同尝甘苦共患难。教你一人进去算甚么事?”
他翻身落马:“在下又岂能因一己之私,教你双掌染血?”言罢稍一提气,一个箭步直冲在墙上。
周遭侍卫见他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心知林锋来者不善,待张口时,忽听他喝道:“吴老兄、念泽贤侄,自当日府牢一晤今迄三载,二位别来无恙否!”
他音声原极清朗,而今教内力一扩,直如半空响个炸雷,余音自在府上回响五七次方才渐落难闻。
不多时,便见一老一少摇摆而出,林锋冷笑两声:“吴城主可还识得本侯?”
吴忆昔起处瞧他面容尚还不知,待“本侯”二字起时,心内立时想起早年之事来。
老匹夫忙跪倒拱手:“侯爷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