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水心淡笑着摆摆手,左手拂过石桌,一套茶具出现。宣冷幽与龙华芳皆是玲珑美人儿,上前为长辈们倒茶。
狄冲霄奇道:“老姑奶奶,我说错了?”
任水心道:“老姑奶奶爱听你这孩子的话,但着实是错了。复真阁弟子都是一些自缚手脚的蠢货,所以每每弄到最后,能与对手同归于尽就是最好结局。”
狄冲霄心下一思,道:“的确是我错了,复真阁针对的只是光明中的暗影与污秽。以此来算,孟大哥这回是犯了无令独断擅行的门规,但犯得好。老邪人,我有些不明白,神主若真是光明污秽,神血们不也都算是光明中的暗影么?这么一绕,孟大哥也没做错啊。”
老邪人道:“你这小子现在能断定是么?就算是,神血一日没有拜入光明宗便不算是光明弟子,不是光明弟子就只是人世的魔邪,他要来杀,复真弟子自当回敬,否则便是抛开不理。人世魔邪自有他人对付,与复真阁无关。”
宣冷幽诸女听得直摇头,皆是心想不愧是老邪人。
狄冲霄道:“得,算你老人家有理。老邪人,来日方长,我非将孟大哥带坏不可,等你退隐死翘翘了,复真阁就是孟大哥做主,那些个让人不爽的门规,一气全改了。别想用话吓我,我不是光明弟子,别说祸害了你的复真阁,就是拆了光明神域,你老人家也只是会安静看着,除非你想改名叫伪邪人。”
老邪人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可胡子颤动,明显气得不行,却是被狄冲霄拿住了短处,不仅无语以对,还将先前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宣冷幽个个忍笑,眼前男儿实在是个能气得任何人跳脚的坏小子。得势不饶人,狄冲霄凑过脸去,笑语老人家千万别忍着,想打尽管打。老邪人岂会自违规法,也是不想再与年青人斗嘴,扭过头去,不理人。
任水心道:“所以要说复真阁都是些自缚手脚的笨人,不过能笨死到底,也算是难能可贵。老邪人,极炎魔是光明弟子,半年后的焚世魔愿极可能是人世毁灭的开始,若是那样,光明宗卫护人世的创宗宏愿算是毁尽了,你准备怎么办?”
老邪人道:“若说蠢,左丘才是真的蠢,到时去看看再说。小子,若寒宁馨真成了魔皇,你会怎么办?”
狄冲霄坦然道:“不管你们怎么看宁馨,她只是我的亲亲师妹,世间万宗想不想再来一次魔灭大战,随他们,我不管,但宁馨永远不会像魔皇般落寞独战,不论她怎么想怎么说,我都会一直站在她的前面,张开双臂护着她,在我死之前没人可以伤害到她。”
老邪人道:“你也是个蠢人,左丘的选择错了,你也未必对,可未尝不是左丘想看到的选择,这是他绝无法做到的选择。小子,对你来说,真正的危险不是焚世魔愿,是之后,若你不能在这场神战中成长起来,成长到足以护住寒宁馨,你与她只会被人世暗影无情吞噬。”
狄冲霄心中早有此感,恭敬受教,取出一瓶不死灵泉奉上。有些话说不方便,狄冲霄示意宣冷幽展开神技茶话会,将云箩斗战的经过借由心音传给在场诸人。除去狐念悲的私稳往事,毫无任何隐瞒,包括假死之地与青霄手上绝不该有的天界珠完美伪器。
任水心本就对当年魔皇杀狐一事有所怀疑,听闻之下疑云消散,手指敲桌,沉思起来。
老邪人颇是诧异狄冲霄一个年轻小子居然搜索到不少连光明宗也是含糊不清的人世隐密,默念着狐族与穹族,以心音将叶老的来历告知狄冲霄。
叶老,真名叶赤流,魔道第三峰血魂阁血狱大长老。内斗内哄一事,自古以来,天下宗门就没有一个能逃过,血魂阁近年来强者辈出,可阁主一脉却因着老阁主及族中强者于魔灭终战中下落不明而渐行势微。魔道历来强者为尊,此消彼长,血魂阁终在两年前分裂成阁主一族、血狱与魂轩三部,血狱之主与魂轩之主名义上依旧尊奉阁主,实则各行其事、各怀私心。叶赤流带人前往云箩就是血狱之主所使,而非阁主令派,只要血狱之主得到噬天狐就能打破目前互相牵制的情势,结束三分天下,独尊血魂。
狄冲霄心想天下还真是处处精彩,吩咐宣冷幽散去神技,探问老姑奶奶对游东方有什么看法。
任水心道:“视人命、人心、情感如草芥的神魂,你现在想杀他,难,可要想对付他,容易。封缚。可封缚并非万全之法。”
老邪人道:“关键不在神魂,在东方神。小狂人,为何不向狂处想,是无情之人装有情骗取情心容易,还是真正变个有情人得到情心容易?神魂神技而成的生灵,天下间极少,但并非没有。”
狄冲霄心下一震。
任水心道:“这个猜断很有味道,将与自私、无情、冷漠、怨憎完全背逆的温和、多情、热诚、仁爱彻底分离出去,加以利用,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极致。”
狄冲霄心下认同,沉思起来。
老邪人收好不死灵泉,道:“不死灵泉足以化去复真的永恒死蚀,但永辉神技能不能再用两可之间,若能有永生圣湖之水就是万无一失。你既是要做复真的兄弟,这事就着落你在身上。老邪人一向不欠人人情,你若能活过半年踏上炎魔岛,老邪人就还你一个人情。”跃入湖中。
湖水无风自卷,冲天而起,须臾散去,水珠落下,人无踪迹。
狄冲霄道:“老姑奶奶,他是真身,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