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姿在作战时不断扭头看牧歌,屡屡分心,被飞蛇刮破几处裙子。在坠跌之时,黎姿再次展翅稳住高度,依然回头俯瞰牧歌,瞧见陷阵营的移动速度已经大大下降,牧歌在血海中麻木地砍杀,带领队伍举步维艰地前进,画着“牧”字的大旗已经颓然垂下,不复飘扬。
她觉得无法呼吸,一种独活的痛苦让她坐立不安,她只有冲到牧歌身边,才能让痛苦缓解。
“不行!我要回去救牧歌!!”黎姿突然任性,四翼一振,义无反顾地折返回去,独自掠向铺天盖地的飞蛇集群。她看见陷阵营已经变为圆形阵,开始构筑堡垒式防御——这已经是死战的前奏了。她甚至没有计算生还的概率,原路折返只是为了不再难受。
牧歌被一重重光盾围在中央,看见一bō_bō虫巢撞死在防线上;在黑云和飞蛇之间,四页金色的光翼,像天使之光从天而降,逼退铺天盖地的蚊群,轰然降落在大地上,暴涨的怒焰吞没了方圆十米内的生物,净化出一片净土。
一秒钟后,这片净土就被排山倒海的虫潮吞没,黎姿的金色羽翼还没展开,就在振动的虫翅中看不见踪影。
牧歌急剧消耗储存的蓝绫,“现实叠加”状态再次触发,镜像与真身同时轰出五米高的十字刀,宛如势不可挡的推土机,刹那清空一条道路,再次露出黎姿的倩影。
源源不绝的虫群奔涌而上,黎姿的倩影稍纵即逝。牧歌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你这个笨蛋!”只身冲杀进去,一双光焰刀纵横捭阖地劈斩,仿佛在寸步难行的密林里开路,身上不断被防守漏掉的排牙、镰刺、利爪、骨钩给洞穿、划伤,可他浑然不知痛,心急如焚、不顾生死地冲杀过去,只为再见那个女人一面——然后破口大骂,问她为什么要回头!
“牧旗!”汤显楚一边呐喊,一边率忠心耿耿的亲兵奋力追随。大军鼓起余力,再次向会师的方向缓缓移动起来,陷阵营的旗帜再次飘扬!
纯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魁梧的制服骷髅膨胀成十米高的能量体,一掌扫飞七八只扑咬的黑蟑,再次让牧歌看到黎姿的影子。
圣骸扫出一掌,就烟消云散,“九黎圣骸”的消耗实在太剧烈了。牧歌冲过去,抓住黎姿的衣袖,一把拽回身后,抬手一记光曝术,将追咬黎姿的虫子致盲,然后争分夺秒地让亲兵追上来护住两翼。
黎姿对牧歌喊道:“你光尘耗尽了,打算怎么出去?你说啊,你说啊!”
牧歌不回答,反而攥住黎姿的手腕,皱眉打量她,紧张地问:“你的翅膀呢?”
“构筑天使之翼的光尘都被我用来御敌了。”黎姿冷冰冰地说,她用表情告诉牧歌,自己从回到牧歌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以陆军的方式战斗下去。
“你!唉!”牧歌恨铁不成钢,气得没法说:“你!你本可以冲出去的!”
黎姿看着牧歌。他在说话时,不断用光盾把黑蟑砸得头壳崩裂、用蓝绫制造镜像反击、用业绫治愈累累伤痕。即使陷阵营徒有招架之功、没有突围之力,牧歌也拼尽全力去顽抗,像没有明天一样拼搏着。
这才是牧歌。不懂温柔的他,唯有在战斗时令人感动;吹毛求疵的他,也能在大局上永不犯错;野心勃勃的他,永远能在最虚弱、最绝望、最痛苦的长夜里,绽放出熊熊阳炎一样的光芒!
“你本可以冲出去的!”这句话回荡在黎姿的耳朵里。她拔出象征礼仪的星钻刀,将它镀上重重光焰,与牧歌背贴背,施展久违的刀术,漂亮地缓解了来自北面的压力。她板着脸回答说:“我冲出来了,回到了你身边。”
牧歌问:“你跟我一起寸步难移,这也叫冲出来?”
“你不在的地方,都是牢笼。只有回到你身边,才算突围。”黎姿镇定地解释。
“这算什么,表白吗?”牧歌筋疲力尽,手臂发麻,所以故作轻松地笑。
“才不算表白!可是!回去之后,你要给我买果汁。”黎姿说。
“果汁?”牧歌嘲笑,“我准备给你买房子。”
黎姿也笑了。虫群无穷无尽,冲击永不停歇,她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知道牧歌的底牌也快要告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敞开心扉,与牧歌背靠背地笑了起来。
“我哪有那么笨,从乡村庄园搬到你的蜂巢楼盘里去睡?”黎姿笑道。
牧歌的光尘完全耗尽,他凭借体力和刀术,像个封建时代的武者一样与飞蛇血拼。
“那可没办法,”牧歌抹着脸上的血,无所畏惧地微笑:“你想睡我,就得来我家。”
黎姿温柔地问:“你还撑得住吗?”
“我能永远战斗下去,可是,”牧歌笑着笑着,声音豪迈狂放,渐渐悲凉:“可是我的弟兄们怎么办!苍天啊!我对不起陷阵营的弟兄们,我对不起大家!”
“牧旗!”摇摇欲坠的亲兵们听到这英雄末路的长笑,纷纷肝肠寸断,哭声万里。
何友德终于杀穿了包围圈,朝着太岳营的方向突围而去。牧歌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了。
破军营的杀敌数为两千五百一,陷阵营的杀敌数竟然反超了编制数倍于己的破军营,达到了空前绝后的三千两百七。何友德不仅输了阵,也输了赌约。按照他心胆俱裂的状态,估计也早已把这份赌约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何友德根本没有进一步思考:为什么虫群以满编的破军营为饵,摆下大阵来伏击一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