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绣慢慢走回锦绣园,一路思索景皇帝的用意。翰林待诏这个职位,文绣自然知道。皇上总不会因为自己那一首小诗,就认为自己有文词上的大才华。所谓京都第一才女,不过是民间谣传,在皇家面前,终是上不得台面。
到了园子里,一众丫鬟个个喜气洋洋,众星拱月般把文绣接回房里。文绣抬头一看,问道:“花枝和绿儿两个哪里去了?”
春兰回答:“花枝姐姐说皇上赏赐了好些东西,恐怕胡管家照顾不周全。绿儿姐姐脚还伤着,正躺在房里歇着。”
文绣失笑,花枝果然是做管家的料,银钱上的事情,一分钱便宜也不肯让人得了去。立起身道:“你们好好看家,我去侯府找郡主说话。”
春兰忙道:“小姐略等等,花枝姐姐忙完了陪您一起去。”
文绣笑:“她且有的忙呢。春兰夏荷,你们两个跟我去,晌午咱们就留在侯府蹭饭吃。”
春兰喜不自胜,忙着去打点。仍是朱四赶车,一路主仆三人来到了平西侯府。文绣来往侯府多时,府里上下个个都认识这位郡主的闺中密友,连夫人也待她不比寻常。因此连通报也不必,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云蕾所住的院子里。
云蕾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弓箭,和贴身的丫鬟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见文绣来,站起身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和碧簪说要去找你呢。”
文绣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随手捞过一本书翻着看,笑道:“你可还从没去过我那里呢,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了?”
“以前不过是母亲拦着不让出门,昨儿参加竞技赛后,她说了,有绣儿在的话,她是不怕了。”
文绣忙摆手:“这个担子可太沉重了,若是你这个宝贝疙瘩有个闪失,皇上皇后还不把我大卸八块?”
文绣说话间,鼻端闻到一阵幽香,左右打量了一会,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香味,怎么这么好闻?”
站在云蕾身边的丫头碧簪笑了笑转进里间,搬出一盆花来,叶片直立如剑,花瓣似竹叶。文绣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果然是这香味,这是兰花?不知是什么品种?”
“这是建兰,正是这个送来的。你若喜欢,就送你了。”
文绣看着兰花移不开眼睛,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然不是君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之前你还算不上君子,从今开始,你就是了。”
文绣正端着茶杯喝水,闻言道:“怎么呢?”
云蕾翻了个白眼:“还跟我装,我都知道了。不仅是我,只怕如今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文家长女要入朝为官了。我就说你以后了不得了。”
文绣苦笑:“你就别讽刺我了,我正是想找你说这个事。”挥退了几个丫鬟,屋里只剩文绣和云蕾二人时,文绣把昨天晚上面圣的过程细细讲了一遍。
云蕾皱眉想了一会,笑道:“我明白了!”
文绣眼巴巴看着她:“快说。”
“自古以来,皇家都有条规矩,你知道是什么?”
“皇帝家的规矩可多得要命,我哪里能晓得……”
云蕾见她一脸愁苦,也不忍再逗她,正色道:“最要紧的一条便是,**不得干政。放在平时,姨母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但你若是有了官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做了外官自然也就入不了内宫。这样正大光明堵住姨母的口,可不比那什么免罪令强百倍?”
文绣豁然开朗,想想还是忧虑:“我可没什么才能做官……”
云蕾笑道:“不过是个待诏,就把你愁成这样。你这官位虽然也算入了翰林院,有了六品官身,但终究只是个虚职。你这待诏不过是在文词上有些作用,做些编纂修补典籍的事,偶尔陪着姨父作诗赏画罢了。且放宽了心!”
云蕾身为大景最受宠的郡主,常年出入宫闱,对这些事自然是知晓甚多。她平时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只不过是被保护的太好,懒的动脑筋想那些事。此时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文绣也深感信服。
安慰完了文绣,云蕾声音转低道:“绣儿,我真羡慕你,我想要为官的愿望,此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实现了……”
文绣笑道:“你要我这虚职有什么用?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羡慕你?不仅父母兄长爱护,连皇上皇后也把你当公主一般对待。这样的日字,我们普通人过一日也是要折寿的。”
云蕾听了笑道:“知道你长了张巧嘴!往后可要好好钻研,努力高升,我还等着你提携呢。”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饭点。安氏留下文绣用饭,席间文绣拣了些笑话讲给众人听,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安氏越发喜爱文绣。临走又送了礼物给文绣,祝贺她得封翰林待诏。
送文绣到了门口,云蕾开口道:“我刚才一直在想送你什么礼物才好。”
文绣忙摇头:“上次你送我那庄子,已经太贵重了,我可不敢再要你的礼物。”
云蕾笑道:“你放心,想再要一个那庄子也没有了。我知道姨父赐了个宅子给你,想必宅子还没挂牌匾?”
文绣点头:“我也还没见过,明日到户部领了文书才能知晓。”
云蕾笑道:“我去向姨父求个题字给你挂在门上可好?”
文绣搂住云蕾肩膀,牛皮糖一样挂在她身上,道:“我求之不得。你可不要诓我,赶明你忘了,我就一直空着大门上的牌匾,把责任都赖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