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芙蕖现在都很狼狈,抬眼面前的翩翩公子,除了打不倒,毁不了的气质还仍然翩翩之外,衣服已经着实不那么翩翩了,经过游水、扑土、御马,好一番的折腾,全身都造成了灰扑扑的颜色。而我还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衣,一定是更加的狼狈不堪。
我打量了半天,我们的狼狈模样,还是没有想到,我们要向那伙贪婪的唐军借什么呢?
芙蕖他并没有和我卖什么关子,马上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的想法。
我忙探头过去听得仔细,原来,他是要将他们这群软柿子好好地捏上一捏,抢了他们身上的银子。
我很吃惊,他从前是不屑于干这个的,唯止是上次骗了一回人,可见是有一就得有二,他这是觉得骗人不过瘾了。
我打算提点一下他,他从前说过的那些话。不过他已经向我解说了起来。
芙蕖说,他没有干过拦路抢劫的事,不能看出什么人有钱,什么人没钱,又不好去抢那些穷人,思来想去,只有他们最合适被抢。
我霎然被说服,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而且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两年,我所以遇到的曹操都很有速度的。那时,这群唐人的军士,正从胡商手下狼狈地逃窜出来,与我们狭路相逢在路口。他们一定是很恨我们的,所以遥遥见到我们第一眼时,以为可以向我报仇,很有抬头见喜的感觉。就是那般阴森森的狞笑。
他们向我们放马挥刀猛冲过来,就要跟我们报仇,不过,转眼被芙蕖干净利落放倒。
芙蕖将他们放倒后,只是提着剑,自高而下看着躺在地下的他们一会儿。才幽幽然要他们取下身上银钱来。他这打劫,还很是优雅,那几个军士不是很懂,皆怔怔地看着芙蕖。芙蕖只得告诉他们,我们要打劫,要他们留下买路财,几个家伙敢怒不敢言地面面相觑。芙蕖又指派他们相互搜刮,找到银子最多的,就可以先放他走,最后一个么……他边说。边划了划剑缘,轻刃擦破空气,结裂生杀气氛。这些人便是一丝不苟的保命,相互搜刮得油腥不剩,全奉给了我们。
可是,芙蕖是跟他们说着玩的,一个人也没有要他们的命。因为他从来都不杀有伤的人。可他们也到底是倒霉。不免又要被碰断了胳膊腿。“哼哼唧唧”满地打滚地嚎叫。十分地难听。我们只得赶快快马加鞭远离了去。
我们在市镇上买到干净的新衣取,可真好啊,我抱起他们,深深地嗅了嗅,满是清新味道。
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我们明明抢了好几百两银子回来。但是芙蕖买回来的这几件衣服,却并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都只是灰洞洞的粗布衣服。
我现在才不管这些。我之前穿的棉裙子真的是很热了,能换上一身新衣服,真的是太好了,我欢喜得不得了。
本来,芙蕖是不想住店的。可是这向天折腾下来,我困得东倒西歪。走着走着路,就能睡着,继而摔倒,摔得可惨了,新衣服上又出了个大洞,还一路嚷着疼,不肯快走。
芙蕖拿我没有办法,就只好找一家小店住下来。
我吃饱喝足后,连忙爬上床去睡觉,啊!有床的感觉真好,这张床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小虫子,我睡得安全而又舒服。
可是,天还没亮的时候,这个芙蕖就跑来打扰我。他自己不热爱睡沉,还不让别人睡,又让我跟着他上路,一直走啊走的不知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我睡得不行,就只好见缝插针,伏在一棵树墩上睡觉,趴在包袱上睡觉,总之,是找一切能用来睡觉的事物睡觉。
芙蕖说,他从前与未失忆的我很熟,那时,我若有什么事儿,还会找他帮忙,但他一向是不怎么帮我的。
我叹了一口气问他,“那我们不是仇人吧!”
他捧起那本新买的《武林拾遗》稳稳地笑了一下,突然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他,还会锲而不舍地频频向他表白。
我吓了一跳,镇定下来时觉得,这纯粹是胡扯,按照他的年纪推回去,我当时只有五六岁,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替他踢开周围的石子,让他把干干的柴禾放下来,今天我很不满,因为一路走下去,都没有碰到一家食肆或者一家客栈。我们注定又只得风餐露宿。
芙蕖说,他会把从前那些事,一点一滴地全告诉我,除了那桩我五岁时已对他芳心明许的事,其它的事,他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如若是没有发生过,他怎么能这么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我转了转眼珠,觉得很是好奇,自己怎么能跑到那山上去跳山的,当时,唐军一定是将都城都被包围得严实了吧,而我不在其中吗?
芙蕖已经点燃了干柴,又将它们拨得旺一些,听到我的问题,手上有一个明显的停顿,然后他又去拨火并没有理我。
我将脚边的一根树枝投入火中,又偷偷瞥了他一眼。他果然与我想的一样,并不肯告诉我,而且还说那些本来就是该忘记的。
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公平,难道就只有个但求糊涂,听着道理很好,事实上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根本是他开的头,对我说起这些事,我又忧怨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是这样的可气,这树枝、这火苗,这儿的一切都这样可气。
他脸上微乎其微的笑意里,就似乎伸出有一只刷子,一点儿一点儿抹去我的问意,他不给我回答,只是瞅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