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
这是竹中重治发现自己又生出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感,就像几年之前那一天,他解开了误会,独自离开稻叶山城时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又会这样?」
竹中重治咬着牙,右手紧紧握着折扇,脸似是覆盖了层寒霜一样。他这个样子直接令旁边的那些侍女吓得不敢走近。
现时于她们眼前的竹中重治,一点都不像是平日的竹中家家督。虽然竹中重治平常对待下人都不怎么样,十分冷漠,只要是一点小错就会重罚,只不过今天的他不只是冷漠,而是寒气逼人,那一身的冰寒仿佛可以刺伤人一般。
然而,有同样感觉的不只是那些侍女们,门外正在当值的两位武士也一样有这种冰寒的冷感,不自觉地轻声讨论著。
「主公由稻叶山城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是因为大殿的责罚吗?」
「为什么呢?这次织田军不也同样是退兵了吗?而且听闻织田信长还受了重伤。」
「一定是主公的谋划!」
良久,竹中重治放下了折扇。尽管门外的武士用轻如蚊子拍翅的声量在说话,不过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是时侯了……来磨墨!」竹中重治拿起放在书案上的笔,放好了纸。
那些本来发着呆的侍女不敢有误,立即为竹中重治磨墨。
「走到这一步了。」竹中重治说着的同时,快速地于纸上书写着。写完了一张,又去写另一张,直到第三张写完之后,他分别把几张纸放到两个信封之中。
「三郎四郎!」竹中重治对门外当值的两位武士叫道。
「主公!」
刚才还在聊天的两人,立即拉开了门,向竹中重治鞠躬,一副已经准备好接受任务的样子。
竹中重治分别把两封信递向两人,「这里两封信,一封是给安藤守就大人,一封是给重矩的。」
「是,属下立即命人去送!」
「是!」
「不。」竹中重治摇头,再指着三郎和四郎,「这两封信都需要由你们亲自去,还要看着他们读,要他们在读完之后烧掉。」
「是!」四郎重重地点头,把交给竹中重矩的信收到衣服里。
「这……是!」
比起四郎,三郎的反应就慢了一点,因为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信好像应该或许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快去吧!」竹中重治摆手,同时也让身边的侍女离开。
空的房间,只有竹中重治一人。
不,这里还有一朵名为复仇的花正在凋零,将要结出果实。
仇恨的种子在斋藤义龙死去那时开始就一直都在长大,滋养它的不只是接二连三的失败,也不只是被其仿斋藤家武士鄙视,更不是主公那「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态度,最大的养份正正是两次被夺去的责任!
第一次让他由死里逃生,第二次令他名誉扫地。
两次都使他失去了本应得到的结果,这是竹中重治所不能接受的!
第二次?没错,那是昨天发生在稻叶山城评定室的事——
「竹中重治!你还敢来!」斋藤飞驒守指着刚走进评定室,迟了近半天才出现的竹中重治。
「对不起,因为属下要先把军势解散,所以来迟了。」竹中重治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以为是自己的迟到才让其他斋藤家武士如此生气。
在那一场合战里,竹中重治所留的后手正是他暗中召集的一群野武士。如果织田军在被奇袭之后依然强攻加纳城,那他就会带着这群野武士进行夜袭,试图吓退织田军。只不过,这一后手并没有使出的必要,因为信长比竹中重治猜的还要果断,在受伤之后立即撤退。
「迟到什么都好,你这个背弃同伴的人,根本不配来!」斋藤飞驒守还在那边大叫大嚷,以图取得斋藤义龙的好感。
「背信弃义?不配来?」竹中重治皱起眉头。
「昨午不正是因为你的独断,才引致一千军势的溃败吗?那可是本家的精锐足轻,而且你还于败后一人逃回居城?」斋藤飞驒守说出了竹中重治的「罪名」。
「在下逃什么?」竹中重治望向那位同样在评定室里的日根野弘就,那就似是在问「他们到底有什么误会」一样。
「你这胆小如鼠的人,逃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斋藤家并不是只有任这种垃圾,幸好还有忠勇如日根野大人的武士,正是他拼死一击,才能成功击退织田军,更重伤织田信长,为本家争取到翻盘的机会!」斋藤飞驒守最后对这次「立功」了的日根野弘就大加称赞。
「这什么跟什么……」竹中重治摇头。
「还什么?你这种人根本不配作为武士!在下羞于与你同席!这间事了,在下必画一幅你的图像,然后每天都对着它解手!」斋藤飞驒守这听起来十分荒唐的话,却引起了不少斋藤家家臣点头和大笑。
——你在说什么?
竹中重治当时很想问这位一直说话的斋藤飞驒守到底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他看到了意气风发的日根野弘就,同时还听到了他的话。
「竹中大人……虽然你以前也曾有过于战场上逃跑的传闻,可是在下一直都以为那是谣言……这次在下也实在是很难为大人解脱,那毕竟是事实。」日根野弘就放下压在骆驼背上最后的一根稻草。
精心设计的战术被人夺去了,自己本来应有的功劳没了,现在还要受到主君的处分。竹中重治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