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不急不缓地留着。
本该碧绿的两岸草色已经有些枯黄入眼,加上暴雨的摧残,更是显得狼狈不堪。
水中央忽然吐出一串泡泡,然后,一个身影“哗”的一下钻了出来,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呼!”
那人的胸膛不断上下起伏,,显然在水里憋得够惨,这会儿出来透气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贪婪。
待休息了一会儿后,那人开始慢慢朝岸边游去。
他身上还穿着长衫,被水浸透后,带了许多的重量。因此,双手扒着岸边,想要上去时,竟然觉得很是吃力,好像有水鬼缠住了他的脚,把他使劲往下拉一半。
费了老大劲,总算坐在了岸上,那人赶紧脱下衣裳,露出已经有些发福的躯体,双手后撑在地面,再次粗重地喘气。本该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披散下来,被水浸过的头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看起来颇为狼狈滑稽。
他眯着眼,看向已经云销雨霁的天空,碧蓝碧蓝的,阳光和煦地洒在身上,说不出来的舒坦通透。借着光,依稀可以分辨,此人正是失踪的荆州水军都督蔡瑁。
“林牧……”他低低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好像只要和这个名字扯上关系,自己就会倒霉。那天好端端在太守府里坐着,突然就决堤发了大水,整座临湘城都被淹了。他甚至都来不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就立刻被卷进了漩涡中。
好在没有被屋子里的什么东西给砸中,否则,一旦晕过去,就根本没有自救的可能性了。
得益于年轻时对水性的熟悉,尽管久疏战阵,他还是在水里活了下来,挣扎着把身上的重物抛去,然后立刻游出了城。
一路上,一会儿水里前进,一会儿岸上歇息,总算到了比较安全的地带,再往前,就是罗县,那里全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子弟兵。
可蔡瑁已然没了刚出征时的顾盼自雄。
明明看起来跟只弱蚂蚁没什么区别的家伙,却几次三番让自己栽跟头,怎么想都透着股玄学的气息,不服不行。
莫非,天生五行相克?
这个念头一旦发芽,就很难再摆脱。蔡瑁使劲摇了摇头,暗自发狠,就算是有点邪乎,自己遭此大难与大辱,若是不能报仇,这辈子都只能活得郁郁寡欢了。
秋风吹过,肚皮上一阵寒冷。蔡瑁哆嗦了一下,然后不停地“阿嚏”、“阿嚏”起来,鼻涕喷得到处都是,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风寒。
“啊秋!”
林牧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元直,兵贵神速,为何不早日发兵?”
“敌众我寡,贸然闯入,很容易被包圆了围攻啊。”徐庶现在的用兵,已经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有条不紊,不追求奇计、险计,而是要赢得堂堂正正。
“可再拖下去的话,只能给他们更多准备时间啊?”
林牧则是坚持闪电战。
现在自己没有奇谋可用,只能攻其无备,否则,真刀真枪摆开架势打,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徐庶则认为,就算闪电突袭了,也只能搞掉益阳和罗县之一,等另一座城反应过来,还是免不了被围攻,届时,白白损失了兵力,却不能获得寸土,十分不智。
二人争执不下时,外头有人进来道:“姑爷姑爷!”
林牧转头去看时,只见绿萝雀跃道:“绿萝把文和先生的尺牍带来了!”
贾诩的?
“文和先生?”徐庶狐疑地看着林牧,活像是要搞三堂会审,“子放,此去江夏,似乎隐瞒了不少事啊?”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酸酸的,莫非,徐庶吃醋了?
“嘿嘿,有空在与元直详谈。”
林牧傻乐了一下,拿过绿萝手中的尺牍浏览起来。片刻之后,便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
“怎么了?”
徐庶不满地抢过尺牍,嘀咕道:“不就是封……嗯?”
才扫了几眼,他眼睛就直了。
因为,贾诩的信上竟然就跟亲眼看到了临湘局势似的,把对策说得头头是道,给出了生擒蔡瑁的几十种解法。
末了,信尾附道:“欲取益阳、罗县,须静观其变。贼首在罗,则攻益阳,反之亦然。待引蛇出洞,则可聚而歼之。擒贼擒王,务要一击即中……”
“看样子,还是要等等啊……”
林牧喃喃道。
徐庶则是有些吃味,怎么?我跟你费了那么多口水,劝你先等等再打,你不听。哦,现在随随便便来了封阿猫阿狗的信,你就奉若神明,改变看法。这样,不太好吧?
“哼!原来,子放已有高人指教,是某僭越了!”徐庶傲娇地一转头,起身就准备离开。
不是吧,还真吃醋了?
林牧赶紧拉住他,赔笑道:“文和先生乃是长者,你是我的知交,如何相提并论?再说了,这怎么个缓缓图之法,还得靠你的本事呢!若是离了你,我又怎么收复益阳、罗县?”
虽然依旧嘟囔着,一副不爽的样子,但徐庶的表情已经和缓了许多,显然这个“知交”让他很是受用:“算你还不算瞎……”
“嘿嘿,元直呐,文和先生说,引蛇出洞,围而歼之,具体该如何施行呐?”
徐庶翻了翻白眼:“我军弱小,主动进攻一城,敌军必然来袭,准备围攻我等,此为引蛇出洞;待敌军全然出动,又可各个击破,此为围而歼之。”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