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虽是谋主,但实际上出谋划策的时候并不多。
在大部分时间里,他其实更像是个吉祥物。
因为出身的关系,他在袁绍集团中颇有名望,战略地位大概等同于核武器,不轻易启用,一旦要用,就是个爆炸性的场面。
但最近一两年来,他颇有些不爽。
很简单,他的弟弟荀彧跟族侄荀攸都在曹操帐下效力,并且,很受器重。
相应的,他的处境就微妙了起来。
至少,很多原本应该他参与的场合,袁绍和其余人都会刻意避开他,为了什么,是个正常人都清楚,怕他会泄密。
这对于自视甚高的荀谌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在世家大族眼里,皇权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更替的象征罢了,和延续千年的家族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乱世中,他们大多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兄弟叔伯之间,总是会分散到各个不同势力中,以期获得最终的回报。
因此,本就不怎么争锋的荀谌越发沉默了,虽然,他本质上是个长于舌辨之术的说客。
所以,当袁绍听说荀谌求见时,很是诧异了一番,然后才命人赶紧请进来。
“友若,稀客啊。”
对于下属,袁绍大部分时候还是和蔼可亲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许多人的效劳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这话落在荀谌的耳朵里,则是有些刺耳了。
什么叫稀客?
来得不勤快,而且不是什么亲密的人,只是个客人罢了。
他按下心中的不满,拱手道:“主公,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
“哦?”袁绍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荀谌的业务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说是要事,那必定不是什么等闲小事。
但是,袁绍万万没想到,他开口要讲的,是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昔不曾挟天子以令诸侯,已铸大错,乃使曹操据有大义,号令天下。”荀谌侃侃而谈,袁绍则是眉头越皱越深,“为今之计,只能自立为帝,方可一呼百应,不受其掣肘……”
“妖言惑众!”
袁绍此时却是没了什么称帝的心思,冷冷地打断了荀谌的话:“你是嫌我袁某人输得不够快是吧?称帝?那他曹操便能集结天下人来一同讨伐我!当初董卓之乱,他就能矫诏勤王。如今我若是自立,那诏书可就是真的了!”
很显然,袁绍觉得,这是一出臭棋。
并且,包藏祸心。
盯着荀谌看了许久,后者面不改色,淡然侍立。
“你走吧,我不杀你。”
袁绍背过身去,意思再明显不过:以后再也别见面了。
荀谌心头涌起一阵悲凉,同时浮起清明:袁绍这个性子,确实干不成大事。
自己出的是好主意,却将其理解为包藏祸心,根本不信任属下;明明已经起了疑心,却又不敢斩草除根,将自己杀死,妇人之仁。这种人,如果在太平时节,也许可以凭借好家世混得出人头地,没准还会因为宽厚仁爱,博得美名。
但是乱世里,他这样的,纯属作死。
荀谌一言不发,深深一揖,同样头也不回走了。
也许,是时候,找下一个值得辅佐的人了,当然,绝不可以是曹操。
两道孤独的背影越行越远。
…………
“荀谌走了?”
陈留前线的中军大帐里,曹操带着一丝喜色,大声道。
“是。”
答话的人是荀攸,他刚刚收到了自己这位族叔的信,说是跟袁绍闹掰了,已经出走。
“据说是劝袁绍自立,被斥为不安好心。”
“自立?”曹操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
他忍不住道:“这……莫非是什么好计策?”
“好计策算不上,但适合跟我军速战速决用。”荀攸分析道,“汉室式微,人心思变。若其自立,则河北主将必有奋勇争先者,欲为从龙之臣,士气大振之下,强攻必然勇猛,届时,我军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曹操惊出一身冷汗。
他敢跟袁绍硬碰硬的基础,便是建立在对袁绍个人性格的判断上。
干大事惜身,绝不会如狼似虎,那么,在自己这边不要命地进攻之下,必定会出现破绽,从而导致崩溃。
可要是对面也硬起来,那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最起码,仗肯定打得艰苦许多。
虽说自立有损他的名望,但如今已不是董卓作乱的时候了,汉室的号召力已经下降许多,当然,这里头,自己的功劳最大。
幸好,袁绍没有听从,否则,现在要头痛的,恐怕是自己了。
“荀谌肯来我军处否?”曹操带着一丝期望问道。
“他说要另寻出路,决意不肯出仕。”
荀攸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族叔也很是了解,明白他为人颇有一些傲气,恐怕是不想来曹营的,还是希望能够在别处证明自己。
曹操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这是他的一个特点,对于真正的人才那真的是求贤若渴。
“相比此事,前些日子那些袭扰的军队才是心腹大患。”荀攸不自觉地蹙眉道,“忽然就从后方冒了出来,竟没人知道是从何处来的。”
说起来,曹操也是一阵后怕,好在没有酿出什么大的麻烦。
“待妙才至,便无需担忧后方的事情了。”他不惜将夏侯渊从许昌大本营叫出来,为的就是不让后方遭遇偷袭。
荀攸则是挺担心的:“如此一来,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