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益炎热,猎物越来越难以存放。我等向南再行五十里,打完了下一轮,就收兵出山!” 仿佛根本没看到傅俊的脸色,刘秀扬弓南指,大声朝周围的人发出邀请。
“是!” 众将士轰然响应,然后分成四队,策马向南探路,谁也不肯落于其他人身后。
“以此做为常例”,刚才刘秀所说的这六个字,大伙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意味着,只要以后表现出色,他们早晚都会像今日受到嘉奖的马武、邓禹和贾复三个一样,分到大片的土地,转身成为人人羡慕的高门大户。子子孙孙,永远享受祖先拿性命换回来的富贵荣华。
“道长、子陵、元伯,咱们比比谁的猎获更多,你们三个意下如何?” 将目光从弟兄们兴高采烈的背影上收回,刘秀笑着向傅俊、严光和刘隆三人发出邀请。
“固如主公所愿!” 刘隆第一个答应,俯身取出骑弓,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严光笑着点头,抖动缰绳紧随刘隆身后。傅俊又了楞了楞,勉强心神收回心神,狠狠夹了一下马腹,呼啸追向刘隆和严光。
“呼……” 望着傅俊在风中飘飞的花发,刘秀偷偷松了一口气。
傅俊刚才的心思,以及咽进肚子里没说出来的话,他其实都能猜得清清楚楚。并且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身边,想法与傅俊差不多的将领,数量绝对不会太少。
如果仅仅是为了功名富贵,或者给儿孙后代留下一份庞大的产业,当初他们很多人又何必冒着性命危险去造王莽的反?
舍生忘死推翻了大新朝,忽然间,他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点。每每午夜醒来,对照自己当初起兵时的梦想,他们又会情以何堪?!
不但他们,刘秀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心中都隐隐作痛。
但是,做出抄没地方大户田产,奖赏给有功将士的决定,却并非他一时兴起。自从成功脱离刘玄的掌控之后,他其实无时无刻都在考虑,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自己今后重建的大汉,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想击败刘玄,想为大哥复仇,想重建太平盛世,光有身边这些弟兄肯定不够。他迫切需要更多的人支持自己,迫切需要尽一切可能去发展壮大,迫切需要争取天下豪杰之心,迫切需要……
他已经无法再慢慢来,他必须做出一些可以立竿见影的决断,哪怕这些决断,违反了他的本心,也违反了身边很多人当初起兵的初衷。他尊敬且佩服傅俊的坚持,但是他自己却不敢听从对方的谏言。
傅俊和大哥,其实时一样的人。刘秀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哥。光明磊落,义薄云天,为了心中的梦想宁折不弯。然而,他的大哥却死了,死在自己信任的至交好友手里,死不瞑目!
“唏嘘嘘——”跨下的白龙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波澜,忽然发出一声嘶鸣,缓缓迈开了四蹄。
刘秀愣了楞,迅速收拾起纷乱的心神,带着十几名贴身侍卫,抄近路奔向山南。那边春来的更早,阳光更足,野草更为肥美。那边,应该又更多的猎物,值得他去弯弓搭箭。
果然,没过多时,视野里,已经跑过来不少受惊的野鸡、狍子和麋鹿。侍卫们策动坐骑,努力将猎物驱赶向刘秀的坐骑正前方。刘秀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放下弓,正准备招呼大伙不要再难为这些毫无抵抗力的弱小野兽,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嗷——” 紧跟着,一头巨大无比的黑熊,从他的战马前飞奔而过,笨重的身躯,将周围的树枝灌木撞得东倒西歪。而那黑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三晃两晃,就消失在战马右侧的树林之间。
“是熊王,保护大司马!” 侍卫厉恒第一个反应过来,拨转坐骑,挡在了刘秀的身侧。
刘秀却没感觉到任何畏惧,果断将骑弓重新抄起,瞬间拉了个全满。随即,一支羽箭流星般脱离了弓弦,“嗖!” 地一声,在树林后带起一串绚丽的血珠。
“嗷——” 熊王嘴里发出凄厉的悲鸣,带着刘秀的羽箭,继续向树林深处飞奔。沿途无论遇到任何阻挡,都直接撞过去,撞得满地碎石断木乱滚。
“追!”刘秀毫不沮丧,一夹马腹,利用超高的骑艺,在险峻的山道上高速驰骋,同时弯弓搭箭,从容不迫地射向熊王宽阔油亮的后背。
纵使在颠簸的马鞍之上,他也能做到箭无虚发。然而,厚厚的熊皮和脊背上的肥肉,却卸掉了羽箭的大部分力道。令熊王的后背,迅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靶子,逃命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
亲兵的骑艺和箭艺都远不如刘秀,很快便被他甩在身后。只有厉恒等零星几个勉强还跟得上,却都累得盔斜甲歪,气喘如牛。
眼看着箭匣就要射空,刘秀不敢再随意乱射,将羽箭搭在弓臂上,引而不发,准备等这熊王吃痛不过,掉头反扑,以便一箭射穿蠢货的心窝。
然而,令他无比诧异的是,那熊王却好像吓傻了般,始终都没有回头。只管背着七八支羽箭,继续跌跌撞撞向前逃命,并且每逃出二三十步,就要换一个方向,鲜红色的熊血淅淅沥沥,在其身后洒了满地。
“这厮到底是做什么?” 事物反常必有隐情,凭着生死之间打滚养出来的谨慎,刘秀迟疑着放慢了战马速度。
“嗷,嗷……” 那熊王忽然转过身,朝着他大声挑衅,然后又调过头,继续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