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气候晴暖,中书令房玄龄大人亲登翠华山。
房玄龄大人是去年才晋的中书令,但在秦王府效力十年,皇帝对他实在是太过了解,所以上任之后,军国大事一股脑地甩给他去谋断,几乎毫不过问。算算他如今也是快知天命的人了,操劳了近一年,这一把老骨头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中书省是决策机构,可以说是责任重大。新帝登基伊始,胸中怀着治国安邦的高远理想。这把老骨头,若能用作那年轻天子手中的一柄利刃,就算呕心沥血,也是死得其所了。
大唐是在乱世的废墟上重新立起来的国度,所以,第一步,就是要维护安定,发展经济。要发展经济,就必须改革,要改革,就要深入民间,了解这个国家目前真正的状况。
房玄龄在开封微服私访了一段时间,当真在百姓间了解了许多疾苦。昨日他刚刚回到长安,由于过度劳累,微微地有些发起烧来。可是老天就不让他消停,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报过来,搞得他焦头烂额。
一大早,他就带着几个人,一起来登这翠华山。
可以说,心情非常非常地压抑,哪怕是山间空气清新,春景优美,也丝毫改变不了不佳的心绪。陪房大人一起来爬山的,看得见的有户部尚书、刑部侍郎两个,看不见的,还有一支小队匿在暗处的护卫,正是皇帝李世民的秘军“天策之影”。
翠华山位于长安城南四十里,所以几位大人天不亮就出来了。现在太阳已经高高在挂在天际,山中春意盎然,芳草碧树,鸟鸣谷幽。这翠华山真是处天然的宝地。除了山形奇峻,山中还有瀑有潭,甚至有湖。若是没有什么心事。只到此地踏青游玩,倒真是个绝佳的好去处。
房玄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继续踏着崎岖的山路,尽力快速地向前行进。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大片盛开的杏花林。
三月正是好时节,杏花无所顾忌地怒放着,有粉的有白的,若云若霞,华美至极。景色极其媚好,房玄龄感到颇为奇怪。便问户部尚书道:“咱们去年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片杏花?”
“确实不曾见过似的。”户部尚书回忆了一下,便回答道。刑部侍郎没有来过,所以也就未曾答话。
抬头看看太阳,方位是绝不会错的。三人便踏进了杏花林,继续往山里走去。
进入了杏花林,花开得过于浓艳,居然把阳光遮住了,林中淡淡地起了雾。
景色很美。房大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出都出来了,揪着心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就在此刻,暂且欣赏一下美丽的杏花,放松一下心情好了。
“当真是可以入画了啊!”房大人感叹道。
可是居然没有人应声接茬儿。
身后那两个。可都是官场上八面玲珑的人物,上官说话,怎么可能不跟着应和两句?
房玄龄一惊,回头看时,却见杏花林中一片静谧,落英缤纷,哪里还有户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的影子?
“来人!”他轻轻地喝了一声。
并无人应声出来。本应随侍左右的天策之影,竟也不见了踪迹。
房大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是误入了什么古怪的地方了?但他毕竟多年来久经历炼,虽然手无缚鸡之力。竟很快便稳住了心神。
抬头看了看,看不见太阳的方位。房玄龄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凭着感觉中的判断,朝目的地的方位寻路过去。
走了没有多久,远处竟隐隐地看到一座小小的茅舍院落,孤零零地立于杏花林中,显得颇有些怪异。
房玄龄一边思索,一边缓步走了过去。但他没有从正门方位靠近,而是从侧面走过去,走近了茅舍。
这院子周围垒的不是土墙,而是竹篱,虽然竹篱上攀爬了些藤类的枝叶,院子里头的情形仍然可以看得清楚。走近竹篱,房玄龄便听到院里站着几个人,正在说话。
“兄弟,这一别,就是来生再见了,兄弟家中,可还有要办的事?”
“不劳挂心了,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家里的事,足安顿得完。”
“主上这条计策妙,谁也不会想到,你竟会以那种身份出现。也只有这样,才能最近距离地接近他,确保万无一失。只是,这么做,虽然一切都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完成,可兄弟你的性命却终归难以保全啊!”
“主上对我全家恩重如山,能为主上舍了这条性命,我自是心甘情愿。”
房玄龄凑近了竹篱,从篱笆的孔隙间向里观看,只见院里站着三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两个穿褚色,一个穿青色,一个穿褚色的拍了拍青衣人的肩膀。
“既如此,我等都在翡翠阁顶上接应,如有障碍,我等自会暗中代你除去。”
青衣人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兄弟一场,你们几个可得小心行事。我做的事成了,染上疫疾的就不会是那一个。这一回主上制的引子厉害得紧,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发了病是个什么样子,怕是整个长安都,不日都会化为一座死城。你们小心莫染上了,我还指望来年那日尔等可在我坟前洒扫祭拜一番呢。”
房玄龄心下诧异。几个人说的是什么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提到了疫疾,长安化为死城,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这几个人竟在规划着什么样的阴谋?
还未来得及多想,却听得院内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那三人武功居然甚是高强,瞬间如大鸟般轻飘飘地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