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青兮,雪欲飘。
风轻轻兮,旌旗扬。
当一场战乱之后,迎来的,必然是宁静,无论短暂与否。
墨羽背着书箱,和李乐站在万仞关的城头,工人们上上下下搬运材料,加固着城墙。
白家,墨家,吕家,刘家还有许多许多没有什么世家背景的人在忙碌的场景之中融为一体。生死之间,有很多隔阂会被不经意的打破。
墨羽看着这一切,一种安宁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惬意,那种舒适上一次体验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墨羽想了半天没理出什么头绪,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只是享受。
李乐陡然一惊,他突然觉得身边的墨羽不见了。但他睁大眼睛去看的时候他的眼睛准确的告诉他——墨羽哪里都没去。“我闭眼时,世界皆是虚假!”一旁路过的陆家弟子惊呼一声,随后跑开。李乐恍然有所明悟,想来是墨羽突然进入了某种状态了。等到他睁眼的时候,剑法定然更上一层楼。
墨羽感觉睁眼闭眼之间,是两个世界。
之前,由于一个月的征战,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丝军旅的热血,他渐渐的有些渴望去征服。他开始习惯性的去掌握什么,去算计些什么。如果没有今日的感悟,墨羽或许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将军或者元帅。然而,也仅仅是如此了。
现在,他回来了。
微微笑,看向李乐。
“要不要出去走走?”
李乐自无不可。
于是在午后的阳光中,两骑绝尘而去。
墨葭和笑遥生却在此时登上了城头。
“喂,看什么呢?”墨葭问道。
“我?”笑遥生摇着折扇,风度偏偏,回头道“看风景。”
“看的哪门子的风景?”墨葭笑嘻嘻的问,样子要多流氓有多流氓。也是,前段时候紧张的气氛都让大家忘了在墨羽不在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女流氓了。
笑遥生回头看了看墨葭,有些不明的意味在眼波之间流转——平常的贵族小姐,这个时候还在树下扶手抬袖弹着琵琶,顽劣些的呢,也就是这么个流氓样子。哪有贵族家的女孩子十七八岁就被三万人的盼望和几百万民众的性命压得不得不褪去顽皮呢?
其实在想想,自己不也亦是如此吗?
自己其实也只有十八岁啊,墨葭还可以偶尔张扬一下自我,自己呢?
自己的天性是什么啊……
她看着自己眼中的风景,苍茫一片之中的青衫少年,想着他的自由和肆意,不由得痴了。
她喃喃道:“和你,看一样的风景啊。”
墨葭嘿嘿一笑,跳到和笑遥生并肩的地方,伸出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要不咱么在一起好了,气气那两个笨蛋。”
笑遥生大窘,不由得好奇自己之前怎么会生出同情这个丫头的想法。
不过,推开墨葭后,她细细的考量了一番,认真道:“不行,最多能瞒过李乐那个傻子,墨羽多半是瞒不住的。”
“啊?”墨葭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笑遥生,“你居然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笑遥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个丫头耍了,顾不上形象,和墨葭闹成一团。
城下,落风抱着刀,嘴里衔着一根稻草。
“少将军,她,到底喜欢谁啊?”
想了许久,直到城头嬉闹渐渐消散,他才恍然——她喜欢谁,是一件,和他没关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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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再往东,一直往东。
墨羽和李乐骑着马奔行在天山的外侧,一直跑,一直跑。
墨羽本来想着天黑之前能回去就好,却不知不觉得跑到了下午,到了黄昏。
马已经累了,可两人的情绪越发的高涨起来了。
墨羽骑在马上把过去那些遥远的日子里背过的诗一句句嚎出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
映日荷花别样红
飞流直下三千尺
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一别西风又一年
……
李乐听着听着,竟觉得有那么点味道和意思,还鼓着掌,符合的唱了起来。他这一开口唱,墨羽情不自禁的笑喷了,随即,就在这一片苍茫之中,两个少年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经久不息,直直传到若干年之后的墨羽耳中,仍是那般恣意,全无苦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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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咕咕咕咕!”前面传来四声规律的维鸠的叫声,山头上的一棵小树无风自动,左右摇晃着。笑遥生和李乐都是精神一振,从树上吊着的网床上探出个脑袋看看究竟。
一个士兵快步跑过来:“笑将军,李将军,山上的了望岗报告,有肥羊到了!好大的一群百族,还有几辆马车,看来上面装的是粮草。”
笑遥生在一旁吩咐:“叫前哨把数目看清楚点,到底有多少人。还有,他们有没有武器?有没有打旗号?是不是军队?这些都要查清楚。”
“是!!”士兵领命而去。
李乐嘿嘿笑道:“今天一直没有开张,谁知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笑遥生瞪了他一眼:“别高兴的太早。来得多没有用,关键是看你吃不吃得下!”
“咳!怎么可能吃不下呢!我们有几千人呢,而且都是埋伏好的,占有地利优势。”
“哼哼,万一来的是仍对人类心存恨意的大批百族精锐团队你哭也来不及了!”
两人都不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