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大掌柜黄朗拿来的琉璃盏,阳光射进映衬其上,分外耀眼,世间怕是难有几种宝物可与之媲美。家中有水晶杯,但与之比较,要厚实许多,缺乏晶莹剔透之感。
黄元胜琢磨许久,拿不定主意,听黄朗所言,是一笔大买卖,最主要是,还能够折南蛮子威风,这是他在意事情之一。
自从侄儿被福州府关监牢,读书路子算是被彻底堵死,原本指望其成为黄家年轻一代翘楚,孰料环境过于舒坦,不好学也就罢了,还跟他老子学,有事没事便去沾花惹草,沾惹的还都是有夫之妇,可倒好,算是着了道。
原本,黄猛胡作非为,非是黄家之幸,受到惩罚也应该。但,即便惩罚,也只能黄家人出手!他南蛮子算什么东西,敢和黄家做对。
黄家累世豪奢,南渡之前隐隐成为前列大族,后来更是投机成功,跃居大宋前几商户。
一个没有背景的措大,敢骑在黄家头上撒尿,可是嫌自己命长!
黄元胜平日里处世大方,八面玲珑,不然也不能带领家族蒸蒸日上,但是和对手打起擂台,便凶狠异常,不顾手段,多少对手被他弄得家族支离破碎,可以说是踩在累累骨血上家。
权衡良久,还是作出决定,既然南蛮子想在琉璃上做文章,他得不到低价来源,却可得到价格稍微高些东西。
一旦此物声名鹊起,便是他攫取利润之时。可怜那小子,定然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贯一斤,如此赔钱买卖,沽名钓誉或许可以,但把所有琉璃卖出去,只怕他师父要从坟里跳出来大嘴巴抽。
分别得到暗示的黄朗和胖子掮客,在一番激烈口舌之交后,总算达成一致,由胖子设法将琉璃运到黄家仓库,作价两贯四一斤,相比梁范虽贵,但比从大食人手里购买要便宜得多。
月黑风高夜晚,百辆大车,走两趟多才尽数拉完。原本,胖子掮客要求通过开张的张记钱庄票据交易,但黄家不愿去张记开户存钱,最后只得尽数换做金银。
黄家大库,烛火映的亮堂,几箱琉璃制品在照耀下,闪着一阵一阵耀眼光芒,直晃的人们睁不开眼。
眼前不只黄朗,还有黄元胜都是一脸迷醉的看着宝贝。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如此纯洁不含多少杂质的琉璃,绝对是天底下一等一好东西,只怕是拿羊脂玉,都不见得能兑换。
枉费那一万斤要去换作铜的琉璃盏,若是换黄家经营,莫说是一万斤铜,哪怕是五万,他相信也能做到。
“阿郎,姓梁的南蛮子,只怕从未见过成堆琉璃模样,若他见过,还能舍得轻贱交换?”
“那厮自以为见识广博,却不知,正是他的自以为是害了自己,等着瞧好吧,他一开始,你给我迅盯上,比他价格低上三到四成,我就不信,以我黄家号召力,还搞不定个措大!”
临安犄角旮旯的某处宅子,原来最早蒸酒作坊处,梁范,张镒、沈蜇、魏郊、钱四几人都在。
胖子拿掉身上塞的棉团,舌下枣核,再一张口,声音和形象完全换个人般。
姚丁瑞,沈蜇最为忠实掌柜之一,常年游离在沈家买卖外,对外从不提及身份,却是对沈家助臂最大的人之一。
“姚掌柜,此间事了,你去岭南呆上数年,白兰醉彼处并不理想,你若能打开局面,届时三成分子拿去。”
待遇不能说不少,也对起他功劳,靠张嘴拿到手十万贯,绝非谁都能做到,最主要给黄家挖上一个大坑。
眼见姚丁瑞同意,众人继续说些细节。
“大郎,让你拓上去的符号可打好?”
“尽数打好,不过活计可不好做。好容易学会如何造出你所说的合格品,偏生还要故意做些瑕疵,故意做坏比做好还难!”
“这才显现出你们本事,要何种便有何种,不然做一水合格品,怎能有对比?”
“……”魏郊对梁范的歪理邪说无言以对。
“据密报,大食商人已经运大约五万铜到泉州,不日将运到临安交易。”钱四说到。
“易伯辛对样品很满意,表示可将五万斤铜一次交付我们,只需要拿到四万斤琉璃便可。”沈蜇说。
“他们倒想的好主意。”梁范不置可否。
张镒过目完黄金,写个收据给他们,插话,“普天之下都以为你会在交付一万斤琉璃后,慢慢向大宋售卖。就连大食人恐怕也听到风吹草动,以为会沽名钓誉,随后将琉璃卖个天价。”
“可怜这些人,总是恶意揣测,难道真想不到,我在保护他们么。也罢,人心如此,又能如何。既然易伯辛愿意拿五万斤换四万,那就给他四万,毕竟亏只能吃一次,下次再找别的骗人,他们也不会信。”
张镒不忘嘱咐一句,“切记不要答应的过于利索,能在一番讨价还价后最是理想。”
钱少卿有些不明白,“范哥儿,大食人不需用铜?为何能如此轻易运来五万铜?”
“你有所不知,大食人用钱乃是金币或银币,不需铜钱,是以并无我大宋巨大需求。再一便是,安南有不少铜矿,产量却不大,大食人经商数百年,为利益趋势,自是想尽办法弄到铜。”
“安南乃我大宋属国,怎不见其朝贡铜?”
“铜锭一坨,能有多少银钱,拿出去不丢人?”
“那为何不直接从安南买铜?”
“奸诈猴子,知我大宋铜贵,向来囤积居奇,卖高价。”
“番邦而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