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裳失神的功夫,一直仔细留意她反应的蒋牧尘大手一抽,直接取走了她手上的资料。
两双同样幽深的墨色眸子对上,相互不服输的较着劲。
少顷,蒋牧尘先败下阵来。他移开视线,资料一丢直接压倒屁股底下坐上:“你先吃些东西。”
简云裳面无表情的扭头望向屏幕,当他不存在一般,继续忙碌手头的工作。
那组号码薛立珩曾使用过,关于这一点她的记忆无比清晰。因为她车祸住院那阵子,薛立珩忙着公司的事,白天不能陪她。
她每天疼得难受,就一遍一遍背着这个号码,把自己想说的话默默藏在肚里。
进入运营商的记录系统,简云裳冷静输入那组数字,跟着摁下空格键。
数据闪现,屏幕上很快排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她咬着唇,眸光森冷……
一旁的蒋牧尘见状,低头瞄了眼装资料的袋子,忽觉心悸甚至后悔——给她的那份资料拿错了。望着她极力压抑痛苦的模样,搭在腿上的手握了握拳,暗自在心底叹气,又心疼又恼火。
三年前在南苑,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当面利用,并因此而沉沦。
谁知肇事者事后拍拍屁股,走得潇洒干脆,留下他收拾烂摊子——苏云山走了之后又回来认错,险些没把头磕破。
彼时他也好奇得紧,饭后立刻亲自调看了南苑的客户系统,果然发现被人入侵的痕迹。
同时得知,在自己用餐的那段时间,她和同伴遭遇了一场可怕的车祸。之后卓辉只查到她受了不致命的重伤,被个男人救走,线索便无故中断。
在京都,蒋家的影响力虽比不得明面上的王家,私底下要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偏偏简云裳车祸之后,突然人间蒸发,也查不到救了她的那个男人。
这三年来,他一边暗中调查简氏的种种,一边利用牧天的影响力,诱她现身。
一个多月前,他在凯萨遇见她的瞬间,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但是他低估了她复仇的决心,亦疏漏了何家大娘这条线索。
所以说到自责,他不比她少。尤其不可原谅的是,他居然还在这种时候,往她心尖里扎刀子。
想到这,他起身将还在冒着热气的汤端过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发丝浓密的小脑袋:“你先喝些东西,别的事从长计议。”
轻声哀求的嗓音,带着强烈的宠溺之意。
简云裳依旧充耳不闻,倒是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简云容,嘟囔着翻了身。
蒋牧尘见状心头憋的慌,感觉自己的拳头砸到棉花上,一点力都使不上。少顷,他拧着眉空出一只手,突然攫住她的手臂带离电脑椅。
简云裳吃痛,低低喝叱了一句:“姓蒋的,拿开你的爪子!”
蒋牧尘回头,目光别有深意的注视她几秒,嗓音醇厚又温柔:“何姨的事你已经尽了全力,她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
简云裳心底泛酸,动容的眨了下眼,借着撩刘海的动作,掩去眸底的泪水。
这个人,很讨嫌很难缠,但是此刻他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带着镇定人心的魔力。
令她不由自主的选择信任,依赖。
挣脱手腕,她一言不发的把汤接过来,就那么站着一口气喝光。末了将空碗往他手里一丢,立即转身坐回去。
温热的汤水流进胃里,身体暖和起来的同时,脸颊也变得有些热热的。
简云裳低着头,目光虽停在屏幕上,鼻端跟耳朵却变得异常灵敏。
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一点点渗透记忆的神经。
蒋牧尘被她一气呵成的动作震到,捧着碗楞了楞,唇角旋即微微上扬。
小野猫貌似脸红了……
三天后,京都翠华山公墓。
天空阴沉沉的,间或飘起零星的小雨,气温寒凉湿冷。
简云裳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胸前别了朵白花,带着大大的太阳镜从车上下来,唇角抿着不悦的弧度。
以往清冷阴森的殡仪馆,今天破天荒的热闹得不成样子。
这一路进来,光是采访车就看见了两三辆。她清楚的记得,这几天没有大人物过世的新闻,点得上名的明星、艺术家也没有。
自己拿回简氏的时间尚短,记者断然不会是冲着这个来。
反倒是听箫碧岚提过,蒋牧尘这人一向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但凡出现必定会引起混乱。不过她刚才特别留意了下,发觉来的采访车,几乎都是贴着视频网站的logo,没有正规电视台。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出现,或许真的跟蒋牧尘没关系。
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她朝简云容伸出手,挽着他的臂弯朝西厅走去。
19岁的简云容,身高足足比简云裳高出一个头,此刻同样的黑色装束,就连唇角抿着弧度也是一模一样。俩人挽手出了停车区,旋即吸引了无数惊诧的目光。
简云裳身上强大的冷酷气场,所到之处,人们纷纷散开让路,又禁不住好奇的相互打听。
到了西厅,两人刚进门卓辉就迎了上来:“小姐,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
简云裳点头,淡淡道过谢,随口问道:“北厅怎么这么多人?”
“一个不知道几线的小明星前几天跳楼了,正好也是今天下葬。”卓辉抬手看了下表:“蒋少马上就到。”
“嗯……”简云裳应了一声,独自走到何家大娘的遗体前发呆。
卓辉摇头,说服简云容随自己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