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君无明令依据礼法的第一继承人既然都已表示臣服,原本就以平息干戈为首要责任的南阳王自然再不会有任何质疑,紧跟着跪地口称遵令,那些尚有迟疑的宗室眼见汝阳王居然比义川王还要领先表示臣服时,自然也都“心悦诚服”,反而是某些早就习惯了贪图享乐不涉政务的宗室竟成为落后一拨“醍醐灌顶”者,匍匐称诺时显得手足无措慌里慌张。
太后终于长舒口气,直到这时才肯放开怀抱,于是贺烨也终于可以“自由呼吸”,只他低垂的眼眸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血光一掠。
从今以后才是真正开始,韦太后,我会更加努力忍辱偷生,无论你再给予我多少耻辱,当我坐上那张宝座之前,我都会报以臣服姿态逐一笑纳,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你之指掌,也请你千万保重,因为我……答应了阿兄,奉你颐养天年,好好等着我之善待,好好看我如何剿灭潘逆恢复盛世,我原本并不在意权位宝座,但那既是兄长之寄望,从此便是我之企图,我明白兄长真正想要达成之事,所以太后……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安于荣养,再不受朝政之累,到时,你应能真正体会兄长曾经是多么孝顺,又是多么痛苦。
眼看大局将定,太后正欲宣告治丧事宜,然而终于保得性命不受罪责的汝阳王这时却飞快冷静下来,明知贺洱继位虽然在所难免,可他却仍然没有放弃最后的争取。
“太后,恕臣直言,圣上虽有遗令立三郎为君,嘱其大婚成年之前暂由太后主政,乃仿当年文宗托孤陈例,然,文皇后虽因圣嘱临朝听政辅佐幼帝,却亦有宗政堂决策辅政,三郎年幼,又无父祖在上,太后未免分心于教导,顾及军国大政难免有所耽怠,因而臣有谏言,当仿陈年之制,于政事堂之上再设宗政堂辅政。”
当年文皇后临朝,特设宗室郡王以上组建宗政堂,职责与政事堂殊无二致,故宗政堂诸王皆称辅政王,这也是当年文武百官以及宗室王公信服遗令的根本,不疑文皇后有篡政之欲,眼下贺淇以旧制为据,当众提出再组宗政堂,不说太后难以反驳,实际上连义川郡王也大为赞同,反而唯有贺烨一脸懵懂,似乎弄不明白宗政堂设立与否有何厉害,只冷笑质询:“贺淇,你项上人头能保多得阿母宽容,眼下又想再生是非?”
“晋王此言差矣,太后临朝宗政辅佐原为大周旧例,亦是为防重臣欺君,宗室毕竟为君国基石,不仅是臣民,更为君上亲族,如文皇后有尧舜之德,尚且重视宗室诸王辅佐拥戴,太后如今既效文皇后以圣母听政,自当纳从善政,方为有利君国,不负遗令之托。”贺淇这时没再质疑大位归属之事,甚至没有反对太后临朝,只不过谏言太后效仿当年旧制,的确有理有据占据公义,这也算是他急中生智,虽然不得不暂时放弃皇位,好在还有望争取实权从长计议。
太后只觉一口闷气憋在胸膛,可眼看连义川都没有反驳汝阳王所谏,心下不由冷笑连连——
看来,心怀图谋者远非一个贺淇,也好,她也刚有打算试探义川,倘若这也是个贪婪过胜者,倒比贺淇贺烨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