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乃是想问变法的事情,父皇考虑的如何了?”四皇子直接开口询问,隆安帝看他一眼,摇头道:“地散而小,不合适。”
隆安帝并非不知道变法的益处,也不是不想变法,只是变法牵扯到的利益太多,若是实施不得当,怕是未得其利、反受其害,祸乱了社稷,胡蛮本就虎视眈眈,若是他们趁着朝廷内乱南下,那受损的还是大靖朝的百年基业。
何况前段时间,朝廷刚进行了科举制度的改革,确立了分榜取士的办法,并因为舞弊案和杨楚瑜下毒案,惩治了一大批的朝廷官员,新提拔的官员本来彼此之间便还未曾完全磨合好,若现在又推出赋役革新,怕是真的会出现问题。
隆安帝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和方式,来推行变法。
他把此种意思,与四皇子说清楚,四皇子一副受教模样:“是儿臣考虑不周,有些急功近利。”
他自然不会不懂隆安帝的意思,这般询问,其实只是为了隔几天提出解决办法而做铺垫。
隆安帝并未责备四皇子,四皇子的表现,已经足够亮眼。
四皇子从宫中出来,与柏先生俞先生说过想在西南变法事情,并说了隆安帝的顾虑,朝两位先生寻求解决办法,两位先生赞同四皇子的建议,却也和隆安帝一般,希望四皇子能把脚步放的缓慢一些。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稳中求变,稳是前提、是基础。
四皇子状似受教,转头便写信给沈采苡,寻求解决办法,理由是沈采苡总能“另辟蹊径”,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解决问题。
“感觉四殿下虽然见面时候仍有些寡言,然书信往来时候,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沈采苡觉得很受用,托腮哼笑一声。
既然四皇子这般谦虚求教,又极力夸赞自己,沈采苡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心尽力为四皇子解决这个问题。
变法的根本是什么?
晚上与沈文和沈琰讨论此事时候,沈琰很不赞同沈采苡参与此事:“朝廷诸位老大人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饭多,他们都未能解决问题,你一个小姑娘,还是莫要掺和的好,若是坏了事情,总是不美。”
他承认沈采苡确实是有些聪明才智,但是这等大事,一个闺阁女子……四皇子也是心宽,什么事情都能让自己侄女想。
沈采苡嘟了嘟嘴,气哼哼说道:“大伯父看不起侄女!”
沈琰好笑:“非是看不起你,只是事关重大,稳妥起见,还是缓缓的好,毕竟朝廷今年发生事情太多,若再添一桩,终归变化太大了点,不是好事。”
“变法变法,说到底,不过是利益的重新分配罢了。”沈采苡却是不服气的,她说:“古往今来,变法都是要从豪门世家手中夺利,归于朝廷,从而让朝廷强盛,实现中兴,大伯父,侄女说的可对?”
沈琰顿了一下。
这道理谁都懂,但却没人会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大家都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
“你既然知道,便应该懂,若短时间内再有变革,怕是那些之前中立甚至站在陛下这边的大臣,也有可能反对此事,让朝廷动荡。”沈琰神色肃然:“采苡,不要乱来。”
沈采苡昂着头,直视沈琰,半点没有退缩的打算:“大伯父,侄女问您一句,您觉得,海商赚钱么?”
“自然赚钱。”自从沈文和沈采苡和沈琰摊牌之后,便给沈琰约略谈过海商的收益,同时沈家是参与此事的世家之一,只是分了百分之一的利,便已经比沈家之前三年所得总和都要多。
海商不赚钱,怎么可能。
“那大伯父,您觉得,大靖朝的国土广袤,还是海外国土广袤?”
都说大靖朝乃是泱泱天朝上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然只要有些见识的人便会知道,在大靖朝之外,还有更大、更广阔的空间。
“东有高丽、扶桑;西有波斯、大秦;南有南洋诸国;北有基辅罗斯……”沈采苡有些心潮澎湃:“在大靖朝之外,还有这般广大的土地,盛产大靖朝不曾有或者很稀有的珍宝、香料,等等……这些都是极大的利益所在,而朝廷鞭长莫及,无法尽数控制这些地方,何不放松一些,让那些世家大族去攫取这些地方的暴利,而把大靖朝国内的利益让出呢?”
“海商之利,百倍于田地出息,这般巨利诱惑下,侄女想,没人能够拒绝的了的。”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反了朝廷……”沈采苡轻笑:“只要朝廷始终比他们强盛,那他们就永远无法反了朝廷。”
沈琰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沈采苡。
他常年在外做官,虽然从妻子和儿女的口中都会知道,这个侄女聪明过人、明朗天真,然而却从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的……
沈琰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形容自己这个瞧着漂亮天真的侄女。
离经叛道?
惊才绝艳?
智计百出?
胆大包天?
或许都有那么一点,但却无法概括全面,总之,沈家养出这么一个姑娘,沈琰实在是有些胆战心惊,他肃然叮嘱沈采苡:“六丫头,你是个姑娘,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虽然不遭人妒是庸才,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可以聪敏,但不能让人觉得,你的聪敏对他们有威胁,有些时候,藏拙不是坏事。”沈琰殷殷叮嘱。
都说天妒英才,又说慧极必伤,沈琰怎么都不希望自己的侄女遭受苦难的。
沈采苡抿唇,感激道:“多谢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