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丢的?”
靖王轻声重复,眉微微一挑。
靖王妃皱眉,面上显出微微愠怒,道:“的确是走丢了。一个外室庶女而已,我没有必要说谎。虽然她突然出现打了母亲的脸,我当年还差点儿没一剑杀了她给母亲出气……但她确实是走丢的。不然,母亲想要她的命,有的是法子,没必要找这样的借口。”
“哪家的深宅后院里,没有庶子庶女枉送的性命?”
靖王妃有些不屑。
她的母亲是清和郡主。那庶女不过是再卑微不过的外室女而已。
就算母亲真的动用手段害了她的性命,最好不过是无声无息自然而然地“病死”,又何必不讨好地说是走丢了?
靖王不置可否,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
靖王妃英眉微挑,想了想,仿佛是耐着性子一般说道:“说是走丢,应该是她自己离家出走了。她拿了一些金银首饰,扮作了小丫鬟,从府中混了出去。”
“她有傲气要离家出走,母亲和我们当然要成全她。”靖王妃神色间有一种敢做敢认的坦荡,微微冷哼道:“所以,我们也就没有派太多人手找她。找了几次没找到,也就算了。”
“在这一事件上,我娘的确是不够尽责,但那又怎样?”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能从深宅大院中离家出走,当然是有当家主母的纵容和故意漠视不管的缘故。但靖王妃说的也没错……难道要求清和郡主对一个突然出现打脸的外室女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待她比亲生女儿么?笑话!
由着那外室女的意思,任她出走离开自生自灭,已经是她作为当家主母的慈悲大度了!还想要怎样!
“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靖王妃再次问靖王道。
靖王微微摇头,哂然一笑,道:“本王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靖王不肯多说,靖王妃也就没有问。
只是待靖王坐了一会儿离去之后,靖王妃才问红缨这个问题:“刚刚王爷怎么会问起我那个庶妹?谁在王爷面前提她?”
哪有几个人还知道任府曾有过一个外室女存在。
任府的二小姐,一直都只有一个。
若不是靖王问起,靖王妃也绝想不起自己还有多一个妹妹。
红缨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想起花袭人,迟疑了一下,道:“王爷哪里会知道几年前任家的家事?奴婢听说昨日老爷曾过来找过王爷……或许是老爷随口一提吧。娘娘您也知道,老爷将那个女人视作青梅竹马藏匿多年,情分有些不一样。指不定是因为什么想起来了,提到那个小姐呢。”
靖王妃嘴角不禁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红缨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奴婢瞧王爷并未在意,大约是没听人提起过那个小姐,一时间有些好奇吧。娘娘无需过于在意。”
靖王妃摆了摆手,轻笑道:“我在意她做什么。就是她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看她一眼,又谈何在意。”
“我只是觉得,我娘当年就是心地太良善了。”靖王妃摇头:“只是看着她走出了京城怎么够?若是狠不下心弄死个人,总也要掌控住那丫头的下落,心中也好有数。不然,像现在这般,不知人的下落死活,万一冒出一个人说自己是任家的小姐怎么办呢?”
“郡主不过是认为不值得在心中总惦记着她吧。”红缨轻声道。
靖王妃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于此同时,西北大将军府中,任大将军同清和郡主也谈起了同样的话题。
任大将军皱眉道:“当年袭儿交给你,你向我保证会善待她……夫人,你告诉我,她到底是死是活?”
清和郡主一怔,芙蓉面随即阴沉下来,轻轻扬起声音,问道:“夫君怎么又问起这个?妾身说过多少遍了,妾身当年不敢说自己待她如何好,但绝对是吃穿用不愁的,家中也不缺那点儿银子。而她自己偏偏扮作了丫鬟离家出走,夫君让妾身如何做?”
“平生,我不怕明确地告诉你……”清和郡主决然说道:“她在这个家中杵着,就总是提醒我,所谓的‘夫妻恩爱’不过是场笑话!你让我怎么愿意善待她!我没有苛待她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她不高兴,她离家出走了,我目送她离开京城,心中可是松快高兴的很!她一走,总让我这双手不用沾染血腥,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你现在问我她是生是死,我明确是告诉你,我不知道!”
“我也不关心!”
清和郡主芙蓉面上升起一层寒霜,将手中茶盏往红漆桌面上轻轻一磕。
任大将军再次皱眉,道:“你这是作甚么?我不过就是问问,就惹你说这些?置外室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但那件事我已经与你解释许多遍了,你还要生气?再者,无论如何,那丫头总是无辜的,你看顾她,也不过是家中多一口饭吃的问题,也能彰显你贤惠的名声。”
“笑话!”清和郡主一听更加恼怒,沉声道:“我真将她捧起来当亲女儿一般照顾,别人不会说我贤惠,只会说我傻!与其如此,我宁愿给你纳十个八个小妾贤惠,照顾那生在我眼皮底下的庶子庶女贤惠,也轮不上去捧一个外室女装贤惠!”
什么样的男人才会置办外室?
清和郡主只要一想,心头便是阵阵火起。又想到任平生一边同那青梅竹马的外室在西北恩爱有情,一边又在京城经营着夫妻恩爱的名声,她的愤恨之余,又难免觉得万分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