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太阳光有些灼人。
花袭人临行的时候,问侍女要了一把油纸伞。
她正要离开踏上木桥,却见一位公子挡住了她面前。花袭人抬头一瞧,含笑道:“孟公子有事儿?”
孟如诲神色微僵,看着花袭人,问道:“不知花小娘子可还记得薛兄?”
他过来,既不向花袭人行礼,也不称呼她如今的身份,而是如从前一般叫她“花小娘子”,提醒花袭人不要忘记了过去。
花袭人笑了笑,道:“自然是记得的。听说他家族获了罪,他要去军中了。好在如今边疆太平,想来薛公子将来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孟如诲眼中闪过一丝恼,问花袭人道:“难道花小娘子就没有别的话同他说的?”
花袭人摇摇头,微微失笑道:“去告御状的南顺侯后人是我义兄……孟公子希望我有什么话同他说?若是有话,也不过是保重罢了。”
立场不同,就是一句“保重”,也有猫哭耗子的嫌疑。
花袭人这话一出,孟如诲似乎暗自咬了一下牙,盯着花袭人看了好一阵子,袖子中的拳头握着,又松开,最后放松下来,开口道:“乡君说的是。如今,打扰乡君了。”
花袭人欠了欠身,便从孟如诲身边离开了。
清和郡主已经离开,戏台边上尚还坐着一些贵妇人正在闲聊。
花袭人没有打扰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见识过这个地方的歌舞戏剧。戏台上,有伶人浅吟低唱,柔媚多情,十分的婉转动听。
花袭人正听得出神,却见郭府的女主人款款而来,到了她桌边,笑道:“乡君,不介意我同坐吧?”
花袭人忙起身见礼,客气地道:“是我叨扰,要多谢夫人招待才是。”
两人客气一阵,郭夫人就在花袭人所在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抿了一口茶后,郭夫人笑道:“我也不跟乡君说那些试探的话……乡君可是认识我家三郎?”
花袭人点点头:“三公子初回京城之时,有幸相识了。若非三公子仗义相助,怕我也无法从夫人手中盘下暗香来。还没有多谢夫人。”
“不值得你谢。”
郭夫人虽然满头珠翠,宝光熠熠的,但却并不显庸俗,更衬得她富贵逼人。虽则富贵逼人,但她的气质却又是随和爽利,观之可亲的,让人印象深刻。
她摆了摆手,手指上三颗红宝石面的戒指发出几道光芒,笑道:“我那会儿也是给靖王殿下面子,且价钱也是公道的,我并未吃亏。”
“只是,三郎是怎么同乡君相识的?”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刚刚画舫那边郭三少正巧赶上援手了花袭人的事情经过。
“夫人唤我袭人吧。”花袭人隐瞒了些,道:“我未大病之前,也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有一晚外出,正碰到有兵丁追赶三公子,我怕自己也卷入,便领着三公子到了暗香来躲避。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三公子学成归来,想要试探自己功夫如何,才惹了兵丁的。”
“这个三郎,居然一回来就胡闹。”郭夫人嗔怪道。她心中已经信了花袭人的说法,因为那事儿的确是郭桓能做的出来的。
而花袭人毫不避讳地说起过去市井时候,坦然大方的做派,也让郭夫人很有好感——她本身也是商贾出身,从来也不以自己有钱为耻。
存了好感,又有共同话题,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便十分轻松愉快。郭夫人足足陪着花袭人看完了一折戏,才抱歉离开,要去别处招呼去了。
花袭人顺便同郭夫人告辞。
郭夫人没有客气留她,派了人引她出去。
花袭人让宝珠留下来告诉任少容一声,自己便随着那引路的侍女往外面走去。
离了荷塘范围之后,经过一片竹林之时,从那竹林中就窜出了一个人来。
“我娘同你说了什么?”郭三少已经换了衣裳,浑身上下金玉宝石不少,闪闪发亮的。见花袭人上下打量他,他有些不自在起来,道:“唉,我娘就喜欢人穿成这样,我也没法子。”
你们不是瞧不起我出身吗?我就是要任性地显摆自己有钱,你们就眼红去吧。
花袭人似乎听到了郭夫人的骄傲的冷哼声。
被郭三少拦了道,她倒也不着急走了。她四下扫了一眼,发现之前这郭三少正在一旁一个石桌上饮茶吃点心,于是就走了过去,拿着一个芙蓉糕吃了,才道:“没什么,她就是问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我就说,你回来那晚上被兵丁追赶,我帮了你。”
郭三少撇了撇嘴,挥手打发了那引路的丫鬟,也在石桌原来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睨眼看花袭人道:“你没说自己当时正要往靖王府偷东西来着?”
花袭人白了郭三少一眼,道:“我又不傻。抹黑自己的事情,我往外说?”再说,她那会儿也没准备当贼,不过是误会而已。
“那你揭我的短?”郭三少有些不满意。
花袭人道:“不这么说,要怎么说?总不能撒谎说我们原来不认识。你母亲是聪明人,绝不会信的。再说,那是你亲娘,又不会给你宣扬开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又吃了一块糕,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没去找孟如嫣了?”
郭三少神色一怔,摇头道:“没能建功立业,就算是找她,又能说什么。不如不见。”顿了一顿,他又低声道:“从前是我天真了些。现在想明白了。若是真答应了我,就白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