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多伦的冲锋号从来没有停息过,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得摇摇晃晃,嘴角有淋漓的鲜血在流淌,但是他依旧坚持着。他身后的五十个部族宿老已经瘫倒一地,接替他们的是又一批其他部落的老人。
战争拼的就是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泄了,自己的灭亡也就到来了。而如果这口气依旧,那么灭亡的就是敌人。
老多伦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个坚不可破的武钢车阵,外围已经被自己的族人冲的七零八落,在那上面坚持的敌人,不断的被自己族人淹没的。
等外围的车阵被族人淹没之后,前面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身边的一个头领,接过了老多伦染血的号角,瘫软在地的老多伦对着接替自己的首领道:“不要停,一刻也不要停,这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
这个头领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绝对不能痛惜自己族人的死伤而停止进攻,一鼓作气,淹没敌人才是整个族群存活下去的根本。
犀利的进攻号角继续吹响,已经进入癫狂状态的牧民越过第一道车阵,冲进了两丈远空地外的第二道车阵。
无数的人潮涌过来,穿过东倒西歪的战车,然而就在人潮如海一样路过的时候,一个又一个武刚车猛烈的暴烈起来,四处横飞的火药弹丸,飞溅的战车碎片,将这里炸成一圈火海,硝烟散尽,又是一片人间地狱。
纷飞的碎片,如暴雨一样砸在第二道战线上,那是最后的将士点燃预留在车上的炸药包,为后面的将士,最后一次阻挡敌人,但是那些将士也随着这惊天的爆炸,化作一缕英魂。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因为自己的亲兄弟战死在那里哭泣,所有的将士都知道,为了战斗的胜利,就必须付出牺牲,那些兄弟们,死得其所。
敌人如潮水碰撞到了堤岸,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敌人的阵后,凄厉的冲锋号角,再次压住了战场上其他的所有声音,让那些牧民们再一次爆发了狂野的性格,扑向了第二道大阵。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批又一批抬枪的轰鸣,无数的铅子就如同飞蝗一样,扑向了他们的目标,打倒所有他们遇见的人。
艰难的继续推进,在一丈远的地方,他们再次遇到了投出来的炸药包,有的在地上爆炸,有的在空中炸裂,将一片又一片敌人打倒。
毛文龙冰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心却在流血,只是简单的计算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1万四千将士,在原先的战斗中,损失了足足有三千,而就在刚刚的战斗中,又损失了4000多,现在还能战斗的,已经不足7000,而且大部分身上都有伤,并且经过这一上午的战斗,体力严重透支,支撑他们的,就是杀敌的精神。
而放眼望去,虽然自己用4000多的兄弟生命,换取了敌人不下三五万的死伤,但自己所凭借的抬枪和炸药包现在也所剩无几,只要再坚持两个时辰,自己就将弹尽粮绝,那么剩下的只有只能是进行单纯的贴身肉搏。
一个时辰之后,抬枪的声音已经稀落了,最终彻底的停息。
炸药包的爆炸声已经绝迹,前面是战士们拼死的厮杀。真的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站着高高的指挥车上,遥望南方,商人的联军已经撤退了,撤退得无影无踪,因为他们知道,复辽军将彻底的覆灭在这里,这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要逃离战场,逃得越远越好,以免被已经杀红了眼的牧民们追上,遭受鱼池之祸。逃回长城,逃回中原,然后在一两个月之后,他们会带着充足的物资,再一次踏进这片草原,和曾经的敌人继续称兄道弟的交换着物资,做他们的生意,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背叛吗?毛文龙只能苦笑着摇头,按道理来说,商人联军的选择是没有错误的,战争本来和他们无关,这一场灭族之战,是自己挑起来的,那么就只能由自己担当。
没有援军,没有支持,只剩下孤单单的复辽军。
但这又怎样?孤军奋战,对于整个服辽军来说,已经成为常态,无论是面对蒙古人,还是后金八旗,自己的身后虽然曾经有属国朝鲜的千里江山,百万军队,自己虽然身后有万里大明,亿兆人口,但自己在和敌人战斗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增援,从来没有得到过支持。
抱怨吗?不,绝对不能抱怨,因为一旦抱怨了,那对自己的信念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信念崩塌了,一切也就都完了。
还战斗下去吗?这是一个问题,张继先就这样在身边问毛文龙。“大帅,现在突围,还来得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退回长城,只要再给自己一两年的时间,再带5万复辽军再次杀进草原,那么灭了朵彦部族这不在话下。”
毛文龙冷静的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懦夫对自己的胆怯寻找的借口,我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只争朝晚。面对天下强敌女真我可以撤退,因为我必须承认我和敌人的距离,如果面对的是10万蒙古的骑兵,我也会褪去,因为实力相比毕竟有差距。”然后一指着眼前还有六七万的牧民:“但是,让我的将士们面对的,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而我们是武器却是跨越他们几代的先进,在这样的对比面前却依旧撤退,这不但会打击我的军心士气,不但会让人耻笑,更让我